萧士及想起去年在洛阳穆侯家秋日宴的时候,那穆夜来还跟杜恒霜比拼胡旋舞来着,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鼻子,展颜笑道:“你还记得她啊?——她是你的手下败将。”
无论是比跳胡旋舞,还是比试射箭,穆夜来都不是杜恒霜的对手。
杜恒霜两手撑着下颌,将胳膊抵在身前的矮几之上,笑盈盈地横了萧士及一眼,“人家是侯门贵女,我是小商户之女,我哪敢赢她?上一次是意外,意外而已。”
上一次,她不想在萧士及面前被人看不起,才使出全幅本事。
现下她已经嫁了萧士及,就用不着自降身份,再跟外面不相干的人淘气赌输赢了。
萧士及就明白若是再有比试,杜恒霜肯定是退避三舍,甚至会故意输给穆夜来。
“霜儿,让你委屈了。若是我也位高权重,你就不用处处在外面委曲求全,逢迎那些你不喜欢的人了。”萧士及一时感动地抓住了杜恒霜的小手。
杜恒霜任他握着,笑盈盈地道:“看你这话说的,人生在世,本来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倒说不上委曲求全这么严重。哪有人能完全随心所欲呢?就算是毅郡王那样的天皇贵胄,也有委曲求全的时候,更何况你我?——你放心,无谓的闲气我不会去争的。你在外面做官,我绝对不会让你难做的。”
这话如六月天的冰酿一样,让萧士及满身的火气和焦躁消失无踪。
杜恒霜推开萧士及的手,转头看见那灰乎乎的铜镜,想起来一事,转身对外屋叫道:“知画,把我……那箱带回来的东西拿进来。”
虽然爹活着回来了,可是她暂时不能叫他爹。
杜恒霜怔怔地看着妆台上的镜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正大光明叫杜先诚一声“爹”。
萧士及偏头看着杜恒霜,知道她又想起杜先诚,就岔开话题道:“你那箱子都有什么宝贝?”
杜恒霜笑了笑,“宝贝多着呢。”
知画叫了两个婆子将箱子抬进来,放到内室中央的地面上。
“打开箱子。”杜恒霜吩咐道,“给我把那个妆奁匣子拿出来。”
知画亲自取了钥匙,打开木箱。
里面满满一箱琳琅满目的物事,都是大家没有见过的样子。
就连那两个帮着抬箱子的婆子都觑着眼睛不断地往箱子里扫。
知画取出一个玄色光亮的妆奁匣子,上面贴着玉石西番莲,雅致趣味,不像是中土的东西。
萧士及先接过来瞧了瞧,“不得了,这个匣子居然是整块黑曜石雕出来的。贵重倒未必,但是做工实在难得。咱们大齐,还没有这样的工匠,能将一整块黑曜石雕成这个模样。”
佛朗斯牙的工匠,肯定是用了不一般的工具。
杜恒霜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喜欢那妆奁匣子上镶嵌的镜子,照的清晰极了,跟真人没有两样。
整个箱子里面,属这个礼物最为贵重。
萧士及看见这镜子,也啧啧称奇,道:“毅郡王曾经给慕容大小姐送了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就是这般材质,据说费了近千两白银,才从一个做洋货生意的商人那里买到。你这面镜子,比她的大了许多倍,不是要上万两银子了?”
上万两银子的镜子……
两个婆子听得眼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