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再说。”夏天阳直直地走过去。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腥气,渐渐地,鸡屎的臭味浓了起来。
夏天阳无声无息站在了黎花雨的面前。
黎花雨还是吃了一惊,随即淡定。
“夏老师,杨老师,买鸡吗?”黎花雨还是挤出了一点笑容。
黎花雨出现在距离学校如此之近的地方,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心里肯定有了准备。
“这活不是你干的,回学校吧。”夏天阳觉得自己说话都有点颤颤的。
“谢谢您,但我回不了了,也不想回了,这就是命。”黎花雨仿佛闭了眼,脸色黯了下来。
黎花雨这句话像她手中的刀,在剜着夏天阳的心。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跟她的老师说着宿命的话,怎不能为之动容。
没有人买鸡,黎花雨细声说了这段时间的事情。
从医院出来之后,蔡其光给了她一些钱,开始,她准备去深圳找她爸妈,但自己弃学她爸妈不会容她,看着家里年迈、走路蹒跚的奶奶,及幼小的弟弟,她没了选择,只有待在家里,替她爸妈看护着这个家。
她奶奶做不了其它活,只是养了一些鸡,就这样,她来到了镇上。
“你未成年呢,这不合法啊?”杨冬生声音很小,但语气近乎歇斯底里。
“两位老师,我求求您们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现在真得挺好,只要我奶奶身体健康,我弟弟能好好成长,其它的都无所谓了。”黎花雨说得眼泪哗哗流下来,落在皮围裙上,顺着皮围裙,滴落在脚下鸡笼的鸡身上,鸡似乎欢快地叫了一声。
“给我杀一只鸡。”夏天阳心木头麻,嘴里迸出一句话。
“我也要一只。”杨冬生无限怜惜。
“好咧!”黎花雨迅速抹掉眼泪,脆生应着。
只见她极快抓住一只鸡,麻利地拔掉鸡颈毛,拿起刀,轻轻一剌,鲜血四溅,鸡声哀鸣惨叫,不一会儿,没有生息,顺手把鸡仍在了旁边装着热水的桶里。
然后,又抓起一只鸡……
夏天阳脑海里想起了那一天的情景:
下一个节目,诗朗诵《再别康桥》,朗诵者:黎花雨
古筝随之响起—-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
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
“好了,老师!”黎花雨的柔细脆嫩的声音,把他拖进了现实。
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笑吟吟的脸……
夏天阳掏出钱,递给她,拎着鸡,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师,找您钱!”闻道中学最美的声音就这样飘荡在一片腥臭之中……
夏天阳把鸡塞到赵弋戈的手上。
“你跟我走!”夏天阳对杨冬生厉声喝道。
蔡其光开着音响,自己在里面随着音律哼着。
“你在外边等着!”夏天阳对杨冬生甩了一句。
夏天阳进了蔡其光的屋子,迅速关上门,扬起拳头对着那张嘴脸狠狠挥了过去。
蔡其光没有挣扎,没有还手,也没有喊叫,一直在音响的声浪中沉浮。
直到夏天阳闻到了血腥味,和黎花雨杀鸡的气息没什么分别。
血,顺着蔡其光的嘴角流了下来。
没想到,他的血竟然也是红的。
夏天阳发泄完,回到自己的小屋,看着赵弋戈做得香喷喷的鸡肉,眼角泪水涌出。
“我没有胃口!”夏天阳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