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1 / 2)

怀乐 宴时陈羡 7927 字 2022-06-01

    汴梁的立后大典本来是全权交由礼典司来办就成, 傅忱却要亲力亲为。

    这两日跑前跑后,傅忱算是忙得人仰马翻。

    不单单是立后的事,更要紧的是朝臣, 柏清珩手脚倒是快。

    傅忱乐得其成, 柏清珩服顺。

    吩咐下去的事情倒是扮得妥妥的。

    圣旨拨下去了一日多两日, 很快, 他就在去年秋闱的那拨考生里,找出来很多人,提携起来, 补上了亏空的官位。

    除了他最想要的衡宗的消息之外, 个个都办得很好。

    去考秋闱的个个都是出身寒门的人。

    底细清白, 没有权势, 不似之前士族难以管教。

    讲到士族,宰辅和镖旗为了自家儿子的命,当真是舍给出面子, 退了好大的步, 不仅妥协了南梁士族承袭的不成文的规定, 还答允了他的条件。

    宣武在时, 梁怀惔和梁怀砚,一文一武乃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 宣武一倒台,傅忱就扶了宰辅和镖旗, 这两位也算识时务, 知道怎么做。

    但老子强势并不代表儿子也会强势。

    这两位的的儿子在汴梁也跟他们的爹一样出名,纨绔至极, 废物至极。

    这样的人, 将来是绝计不能用的, 眼看着弱冠之年已过,足足到了可以袭爵的时候,傅忱原先就打算出手料理。

    元正闹出来这事,也算是也给了傅忱一个好时机,省他的事。

    宰辅和镖旗,文官和武官之首。

    这两股势力作为她的母家,看谁再敢对他的乐儿指手画脚,小瞧她。

    傅忱想到怀乐,内心便柔软的一塌糊路,笔下的折子都看不进去了。

    加速笔墨,字迹比之前面显得潦草,傅忱批了最后一封折子,后头的也懒得管了,任由其全都堆积到了一起。

    后头的小黄门连忙跟上。

    傅忱弯腰从最下面的矮屉拿出一纸从月老祠跪了一夜求到的婚书。

    上面的开头写着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他的名字已经写上了,傅忱写字向来潦草,如同他本人桀傲不驯,唯独这封婚书上,他的名字是规规矩矩写上去的。

    一板一眼,生怕出一点错。

    能在每一个笔画当中看出他的认真,显得板正。

    顺手拿了龙椅后头的大氅,信步往外面走。

    傅忱往回走的路上,每一步都带得膝盖骨震得发麻而疼痛。

    南梁的婚书特别难求,必须要男女一同到月老祠跪下,一人跪一半夜,诚心诚意的两半夜,才得圆满。

    怀乐的身子骨太弱了,傅忱舍不得让她跪,所以他白日里处理了政务,夜晚去跪的。

    这个天底下身份最为尊贵的男人,在跪下的那一刻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人,双手合十祈求月老。

    能够让他愿得一人心,携手和她共度一生。

    他把婚书放到胸口上收好,贴着他的胸膛,这婚书存在傅忱的胸口,一点点带得麻麻的,泛着甜蜜。

    只要再写下梁怀乐的名字。

    那么,她就是他傅忱的妻了。

    他和梁怀乐。

    他终于有一个明面上,堂堂正正的身份,终于可以和梁怀乐捆绑在一起。

    傅忱顾不得膝盖上疼痛,反而加快了步子走,他人高腿长,后头跟着小黄门,步子要加得特别快,气喘吁吁了,才能勉力跟上傅忱。

    很快就到了奉先殿外,傅忱食指竖到嘴边,让这些宫侍们噤声。

    他脚步放轻,朦胧昏黄的灯影,他看到了怀乐。

    抱着她的兔子,褪了罗袜,坐于双绒加厚的垫上,地上散落着双陆牌。

    这些日子,精养细养,终于叫她脸上圆润了一些,不似原些那么消瘦了。

    她抱着久久,傅唯禹坐在怀乐的对面。

    傅唯禹是傅忱招来给怀乐找乐子的,傅唯禹口才了得,她跟在新后儿子身边,见过很多新奇的东西。

    怀乐整日闷着,不好。

    傅忱就叫她来了,来之前特地警告她,别打什么坏主意,如果哄不好人,不能叫她开心,反而惹得她伤心掉眼泪的话。

    她的下场会很惨,傅唯禹干笑着,连连点头。

    这不,傅唯禹手脚比划废心费力和怀乐讲着许多她的所见所闻,还有西律才有的稀罕玩意。

    “汴梁最出名的是戏台子,在我们西律最有名的便是皮影戏啦。”

    怀乐很好奇,“皮影戏?”

    “不是请伶人去唱的人,皮影戏呢,是兽皮裁成的小人物,可好看了,什么样子都能裁。”

    “你的模样能裁,我的模样也能裁,裁出来跟真人一样。”

    她伸出手,“大概有我一半的手掌大,你别看这人物小,可精细了。”

    “这么小的人物,还能演戏?”

    傅唯禹点头,她废了口舌,此刻正是口渴的时候,唠了一杯茶水喝。

    怀乐更好奇了,她点点头,思索问,眼神澄澈明亮。

    “是自己动吗?”

    咳咳咳,这话说的,傅唯禹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就被呛到了。

    不怪她脑子里乱想,实在是那之前,皇兄让誊抄新后儿子如何哄女人的把戏誊抄下来,傅唯禹当时就写了这句。

    这句话掰开讲没什么问题,都怪当时给她的印象过于深了。

    新后儿子爱玩,大多数,都叫傅唯禹给他打幌子,她跟在身边学得也很多,耳濡目染,自然是.....

    再加之前些时候复习过。

    她急忙擦掉嘴边的茶水,“当然不是自己动。”

    怀乐懵,是学习的样子,“那怎么动呢?”

    乖乖,傅唯禹心头一啧。

    别这样问啊,眼前的姑娘眼神干净,可这词,真要问了她皇兄,能顶得住吗?

    不管能不能顶住,傅唯禹连忙呵止住自己脑中的胡乱想的思绪。

    “当然不是自己...动啦,反正不是自己动。”

    “在一块很大的白色幕布后头,每个小人物手脚头顶上都有一根线,就像风筝一样,被牵着线,是由人操纵的,艺人们牵着小人物演戏。”

    “演出来的戏特别好看,可不比南梁的伶人演的戏差....”

    操纵,有线拴着,所以是没有自由的。

    跟怀乐一样,离不开一个戏字。

    怀乐兴致消了大半,垂下眼,变得兴致阑珊,傅唯禹刚来的时候还特别警惕,无论何时何地都注意怀乐的一举一动。

    后来发现怀乐性格软绵,单纯得紧,几乎像一张白纸,说上头就有些松懈,放松到口无遮拦,不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了。

    外头的傅忱立刻就察觉到了,自从怀乐垂下眼不说话开始。

    他皱起眉推门而入,把收不住话闸子的傅唯禹打断。

    怀乐抬眼看过去。

    傅唯禹转头看到傅忱,连忙爬起来,“皇、皇兄。”

    傅忱一脸嫌弃看着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怀乐抱着久久也跟着起身,悄悄在后面把小靴子穿好。

    傅唯禹想说哄好了,刚刚怀乐笑了呢,还陪她打了叶子牌,故意输给她好多把,但是一对上傅忱,傅唯禹就卡壳。

    她尴尬打退堂鼓,“皇兄,夜深了,唯禹先告退了。”

    隔在两人中间很危险。

    傅忱提提嘴角嗯。

    傅唯禹脚底抹油,很快开溜。

    “.......”

    傅忱从前觉得付誉那厮在他耳边说什么,一日不见梨娘兮,如隔三秋,叫他想念得紧。

    今日他才知道领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明明才分开没有多久,可是他就觉得好漫长好漫长,好久没有见到梁怀乐了。

    “要不要用一些晚间的小食。”

    怀乐已经吃了晚膳。

    傅忱走过去,牵住怀乐的手,久久怕傅忱,很识趣地跳开了。

    怀乐还饱着,她说,“不吃了。”

    自从听到了那些事情,怀乐如今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傅忱。

    她的目光避开傅忱望过来的灼热满含笑意的目光时,下意识要避开,怀乐就垂下了眼皮。

    掠过傅忱的鼻子,嘴巴,胸膛,腰,一直到下面的时候,怀乐停了。

    獠子....

    那些宫侍说他摔长阶的时候伤到了獠子。

    怀乐本来不知道獠子是什么的,宫侍讳莫如深,并没有细讲,西律的官话,怀乐养在深宫,她是不知道的。

    正好,今日傅唯禹来的时候跟她说了很多话,其中也不缺乏光怪离奇的市井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都是新后儿子出去玩时,傅唯禹听花楼里头的花娘唠嘴说的。

    说得最多的就是獠子。

    怀乐自然也就知道了,伤到了獠子,所以他和三姐姐没有....

    怀乐在不知不觉当中,目光停留过长,引起傅忱的注意。

    他走过来,单膝跪下。

    凑到怀乐的眼下,怀乐晃地回神,傅忱俊美的脸理她好近,她看到了傅忱很长的睫毛,比怀乐的睫都要长。

    “乐儿,看什么呢?”

    被抓包了,怀乐的脸瞬间烫起来。

    往后退一步,不自然呢喃,“没、没有看什么。”

    傅忱不信,他凑近,反问,“真的吗?”

    两人离得特别近,怀乐的心口跳得快了,刚刚想到的事情都变得消散,好像知道了更多以后。

    她对傅忱的怕,如今只有那么一丁点。

    怀乐好像知道了小秘密,是他藏起来的小秘密。

    他在乎怀乐。

    所以......在潜意识里,怀乐的心扉更放下了,因为她好像知道傅忱不会伤害她,这层保障,是在她知道那些事情之后。

    傅忱离得越发近,他快要亲到怀乐,只需要再贴近一点点。

    可是没有,他用并不会做什么,反而无辜的语气。

    “乐儿,你的脸怎么红了。”

    怀乐抬头看他,又迅速抬手捧上自己的脸,“.......”

    好烫。

    肯定是红了。

    傅忱的皮相相当出挑,能叫人过目不忘的仿佛立于雪山之巅的惊艳绝尘,同时又带有很强的威慑,但是他在怀乐面前收起来威慑,就剩十分惑人的漂亮。

    他的声音特别烧耳朵,怀乐捧着脸的手慢慢挪到耳朵旁边,抓着她的耳垂。

    傅忱看她娇怯怯,心里同样被勾得发痒。

    他正准备再凑近,掏出来婚书的时候,门扉被人敲响了,是暗桩。

    “陛下,属下有事禀告。”

    暗桩被派出去,这两日不在,他的话意凝重,必然是有大事。

    傅忱被打扰自然不悦,但也直起来身子。

    “等着。”

    不同于前者的冰冷,傅忱摸摸怀乐的头发,语气温和,“乐儿在这里等我。”

    怀乐听到耳朵里,睫毛一颤,点头。

    出了外间,傅忱还没问,暗桩没了刚刚的急迫劲头,迟迟不开口。

    傅忱等得有些烦,他的语气话调提长。

    “急事?”

    暗桩是有点不敢说,但也硬着头皮,“陛下,守在柏府外头的人传来消息,这两日柏清珩有异动。”

    “哦?”傅忱很感兴趣。

    “他做了什么?”

    傅忱把这两日,暗桩把这两日柏清珩暗中找路子的事情告诉了傅忱。

    柏清珩做得很谨慎,只可惜,这汴梁内,处处都是傅忱埋下的暗桩,一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更遑论,他本就在柏清珩身边派了人。

    “柏清珩想死。”

    傅忱脸上覆了一层阴霾,他直言。

    暗桩埋低了头。

    柏清珩找路子派后路,还能为着什么,不正是为了怀乐吗?

    “他人呢?”

    “正在,进宫了。”

    傅忱冷呵,“进宫。”他是来找梁怀乐的,是要带她走,傅忱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柏清珩进宫的意图不言而喻,傅忱不害怕柏清珩,他只是害怕怀乐会跟着柏清珩走掉的话,他怎么办。

    他害怕怀乐会选择跟柏清珩走。

    她会跟着柏清珩走吗?

    怀乐还没有那么做,但是傅忱一想到她可能会这么做,他就受不了,一想到怀乐可能会丢下他,跟着柏清珩远走高飞。

    傅忱全身发抖。

    暗桩稍一抬头,就见到他阴冷的模样,这太熟悉了,这和小公主假死时陛下发疯时,一模一样啊。

    暗桩大惊,陛下好不容易渐渐正常,慢慢恢复过来,可不能再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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