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从来舍不得打阿曾。小时候他淘气的时候,奶奶便会拿扫床笤帚在沙发上拍。如今阿曾大了,奶奶已经好久没动用这个法宝了。
这沙发的邦邦声,没有以前响了。阿曾想。心里有些难过。
沙发上的微尘荡了起来,奶奶看着阿曾低着头不说话,看了阿曾一会,然后把笤帚一扔,忽然颓然缩在了沙发里,脸上却带着很随意的笑:“唉,去吧去吧。儿大不由娘,给奶奶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奶奶,您是我奶奶,不是我娘。”阿曾说。
阿曾离开家,阿曾奶奶终究是舍不得的。可是,奶奶却知道,这一天或早或晚,始终是会来的。如今,只是,比她预料的时间,要,早了些。
阿曾的奶奶比我的父母好说话的多。
其实我没太想和爸爸妈妈提我要去北京的事。
可老爸在某天也不知道忽然发什么神经,忽然问我:“你毕业后,是不是该进国队了?”
“我不去。”我随口说。我看见老爸一瞬间的脸上就变了。
“好啦,不去就不去吧。那国队常年在北京,要不就是满世界飞打比赛。昊昊留在本地也挺好的。离家近,我还放心呢。”妈妈过来打圆场。
“我也不带在家。我要去北京打工。”我轻描淡写地说。这下妈妈的脸色也变了。
“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想一出是一出。”老爸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说转学就转学,转了学你就坚持下去啊。好不容易出了点成绩,你觉得不是你了是吗?”
我没再说话,就这么站着不说话。老妈冲老爸使眼色,但老爸没理会老妈。
“你给我站起来。”爸少见地表情严厉。
我站了起来。老爸一指墙角。
我走了过去。面对着墙。这是从很小时候我家的家法,罚站。我感觉这家法也很久没用了呢。
自从我得了省冠军,父母看我的眼光如同蜜一般的甜。只是他们无法理解我现在为什么话少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内部讨论,俩人把原因归结为我到了青春期。
原因当然不是如此。
可我也不想说。我不想触碰心口那一块疤痕。
甚至就在这里罚站,我也不想去想我真正想去北京又不想进国队的原因。也许真正的原因只是,我想在北京的那些大街小巷,去找那个曾经熟悉的,影响我生命轨迹的身影。
“想通了吗?”老爸和我僵持到晚上一两点,时间过去已经五个多小时了。这可能是我生命中经历的时间最长的罚站。
“我要去北京,我有我的想法。”我轻轻说。无喜无悲。
“什么想法?”老爸难得耐心地问了一句。
我没说。
“先去睡吧。”老爸叹了口气。虽然他没说出来,但我知道,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