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收了声，阮月白等了等，见他不说了，脸上露出了一抹疑惑。 “没什么。” 看到她的目光，颜修齐摇摇头，“反正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说如果当初，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揉了一下头上利落的短发，然后目不斜视地朝着停在庭院里的车子走去。 阮月白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张了张嘴，可是看着他有些疏离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却又问不出来了。 “殿下。” 靠近了车子，林森快走两步，然后拉开了车门。 颜修齐站在车门口刚想上车，却忽然回过了头。 “小阮。” 他的眼睛看着阮月白，可视线却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她身后的什么一样。 “怎么了？” 没想到他会忽然回头，阮月白不由得怔了一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她眼角还未消散的水汽，颜修齐狠狠地攥了一下右拳，然后淡淡地弯了一下唇角。 “没什么，回去吧。”说完，他侧身坐进了车里。 只是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阮月白忽然伸手拦住了林森，然后轻咳了一声。 “那个，这段时间，无论是金城、记者，还是今天的事情……都谢谢你。” 说完，她朝着颜修齐笑了一下，唇角的温度似乎和即将到来的春天一样。 颜修齐不由得怔忡，随即抿了一下唇瓣。 “好。” 说完，林森关上了车门，然后缓缓地驶离了檀苑。 看着在后视镜中渐渐缩小的建筑和庭院，颜修齐靠在座椅上，升起了前后排的隔断，然后抬起手，看着手指上那颗光润的红宝石。 “越来越红了。”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然后把它从手指上摘了下来。 “等到这一世它再次红得像是心头血的那一天，我就连幻想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颜修齐闭上眼睛，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两下，唇瓣轻启： “小阮……” …… “阿枭，回去之后和你大哥离开慕家，越远越好！” 黑暗中，一个有些朦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枭，慕家是地狱，你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渐渐地，这个声音变得凄厉起来，仿佛声音的主人正在承受剜心一般的痛苦。 “阿枭，来尝尝，你妈妈和我想象的一样好吃。” 不要！ 昏黄的灯光下，一双漆黑的眼睛猛地睁开。 伴随着剧烈的喘息，慕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这是……檀苑？ 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慕枭怔忡了许久，这才转头看向床边。 阮月白坐在地板上，上半身趴在床边，食指勾着他的小指，睡得很安静。 看着她身上有些皱了的居家服，慕枭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阮……”话到嘴边，他却忽然舍不得出声了。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皮肤好像粗糙了一些，眼下也多了一圈淡淡的青黑。 男人有些心疼地撑起身，想要将她抱到床上来好好地睡一觉，可是刚一伸出手，一旁小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阿枭！” 听到振动的声音，睡梦中的阮月白猛地惊醒，条件反射地往枕头的方向看去。 可没想到自己一抬眼，却看到了已经撑着坐了起来的慕枭。 “阿枭，你醒了？” 床头的手机振了两下就停了，阮月白怔怔地看了慕枭半天，然后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弹簧一般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用力地扑进了慕枭的怀里。 “你终于醒了。” 鼻尖有些酸，阮月白把头埋进慕枭脖子的位置，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激动地哭出来的样子。 可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滚着，转眼就打湿了他的衣领。 “你、你都睡了四、四五天了，怎么才醒呢？知、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她说两个字就抽噎一声，说到最后，干脆直接放声哭了出来，仿佛这段时间的所有疲惫、担忧和紧张，全都在哭声中释放了出来一样。 慕枭看着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唇角轻轻地抿了起来，然后缓缓抬起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新年的年夜饭那天起，一切都像是失控了一般，他们两人无论是说的还是做的，全都言不由衷。 直到他的阮阮离开京城去了金城，他才在檀苑的饮食里，发现了CM-3的成分！ 自从檀苑建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精挑细选来的。老太太知道在人身上下不了手，于是借首相的手，利用无人机，以治安巡视的名义，将CM-3散播在了庄园的菜园里！ 而他们每天吃的，都是从这个菜园里种植出来的蔬菜！ 可年夜饭那天之后，老太太被他看管了起来，无法对外下达命令，所以CM-3的投放也暂停了，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和阮月白两人，就陷入了药物戒断的症状中。 不过好在通过这种方式摄入的药物很少，所以戒断症状也在这段时间里渐渐消失。 尤其是他的阮阮去了金城，大量消耗体力，代谢掉身体异常分泌的激素，而自己也被关在审判院的监房里，通过不吃不喝，减弱身体活力的方式，来避免身体生产那些异常的激素。 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是基本摆脱了CM-3戒断带来的副作用。 黑眸深处的杀意若隐若现，慕枭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再次用力抱紧了她。 “我没事了。” 他淡淡地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知道我辛苦就好！” 听到慕枭安慰自己，阮月白哭得更厉害了，“要不是你用喻秋妍气我，还不信任我、对我冷言冷语，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不让我帮你分担，我怎么会这么辛苦！” 听着她一通数落，慕枭的唇角挂上了一抹无奈的浅笑。 “好，都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渐渐将刚才的梦魇压进了他的心底，慕枭垂下眸子，将眼底的杀意、冷漠、愤怒和恐惧，全都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