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奶奶摇着头，我能感受到奶奶对现在局面的无力和伤心，她哆哆嗦嗦的还想说些什么，却晃了几晃，幸好大哥眼疾手快，扶住了奶奶。 “奶奶!”我跑过去，拨开奶奶的乱发，奶奶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你们就不能消停消停？长贵已经死了，你们还嫌不够热闹吗？” 长贵是我爸爸的名字，当初奶奶一定希望他长命富贵，可是现在，他不明不白的死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妈妈和二哥闻言低着头，不说话。 从那天起，家里似乎是安静下来，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这表面之下。 纸扎店还继续开着，甚至还接了一个大活，是个死了老婆的小老板，听说在城里有一个店面做着小生意，但对于农村来说，这已经是混的不错了。 他老婆要葬在自家的坟地里，所以回到了村子里，可轮到我去送货的时候，妈妈破天荒的没有让我去，而是自己亲自去了。 送完货回来，妈妈明显的心情好了不少，开始哼着小曲，但她一见到我，就立刻又板着脸，似乎不想让我发现。 快到爸爸的头七了，奶奶一直没从丧子之痛中缓过劲来，每天都窝在卧室里，就连吃饭也不出来了，每天都是我送到卧室里。 我端着饭正要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 “妈，您这么多年给人看事，也存下不少钱吧，我知道您当初怕长贵糟蹋了，所以一直藏着，但是现在您看长贵也死了，要账的人也来了，我本来想着把纸扎卖卖然后还钱，但是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一个寡妇还要养三个孩子，要不您把钱都拿出来，咱们把钱一还，以后好好过日子。” 屋里的奶奶没有说话，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奶奶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见到我来眼神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妈妈见没有机会再询问，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很快就到了头七这天，都说头七死者的魂魄会回来，奶奶一大早就起来了，精神也似乎好了很多。 她拿出那些看事的装备，只是因为多日不吃不喝，体力有些跟不上，我知道奶奶的心思，在一边默默的帮着忙。 等忙活完，就到了晚上，才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奶奶的存放装备的库房亮着灯，妈妈和两个哥哥的房间都黑着。 我到前面的店铺也没有人，而且店铺里的纸扎也全都不见了，我连忙跑回小楼，这才发现客厅里的电视空调以及一些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想起那天妈妈和奶奶说的话，我连忙找到奶奶，只可惜，等奶奶回到房间里，发现房间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奶奶存放现金的地方空空如也。 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叫声，我跑出去，在角落里，黄碧玉被人五花大绑，嘴巴更是被紧紧的绑了好几圈，那轻微的声音就是从她鼻子里哼出来的。 见到我，黄碧玉小眼睛一亮，拱着身子往前爬，我赶紧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姐姐，你的妈妈和两个哥哥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我还看见他们拿了好多钱出来，我想去阻止，他们好像有防备，把我捆了起来，我没能阻止他们。” 黄碧玉虽然外伤好的差不多了，但因为魂魄还没有滋养好，所以修为一直没有恢复，她现在除了神智开化之外，和普通黄鼠狼没有其他的区别。 黄碧玉身上的勒痕清晰可见，特别是嘴巴，有些地方都磨破了皮，可见当时他们下手有多恨。 我都怀疑，要不是太匆忙，他们可能会把黄碧玉杀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有觉得有些庆幸。 饶是这样，黄碧玉还害怕我责怪她，耷拉着耳朵，小眼十分委屈。 安慰了一下黄碧玉，我转身回到了房间。 客厅里奶奶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见我来了，抬起头，眼中的脆弱和灰败让我不忍心开口。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觉得奶奶应该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没什么事，妈妈只是把货都卖了，想要还钱而已，两个哥哥去帮忙了。” 我小心翼翼的开着口，其实她是愤怒的，只是现在奶奶状态不好，我不想再刺激奶奶了。 奶奶摇摇头，死气沉沉道，“你别骗我了。”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漆黑的客厅里只有外面的灯光照进来一点的昏黄，奶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刚才她开口说话，我险些觉得就是一个雕像。 沉默了好一会，我才开口道，“奶奶，妈妈和两个哥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您的私房钱也拿走了……” 模糊中，奶奶的身子好像晃了晃，我上前去扶，却被奶奶挡开，“时间快到了，你快把阵法准备好。” 短暂的接触，我觉得奶奶身上冰凉，毫无生气。 可现在明明还是是盛夏。 阵法是招魂的阵法，院子里，奶奶拿着桃木剑，短短几天就佝偻的身体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动作也略显迟缓。 一套法事下来，院子里刮起了一阵旋风，把洒在周围的用来聚拢阴气的硝石粉吹了起来。 粉末裹挟在旋风里，慢慢勾勒出一个男人的形状。 是爸爸！ 奶奶枯竭的眼神中生出一些光彩来。 “长贵，长贵，是你吗？” 旋风逐渐消失，爸爸的身影也越发的明显，和生前没有差别。 爸爸见到奶奶也是很激动，只可惜他现在是鬼魂，无法碰触也无法流泪，苦着一张脸，和奶奶一起大哭了几声，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左右看了看，问道，“妈，明轩浩轩呢，怎么也不见我老婆？” “别提了，你死了之后要债的就来了，你老婆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又偷走了我的钱，带着孩子走了。”奶奶摸了摸眼泪，“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老了老了唯一的儿子死了，家也散了，你为什么会死，那几天不是好好的吗？” 支撑奶奶这么多天的心念就是见爸爸最后一面，知道他的死亡真相。 其实这些天奶奶对我有些疏远，在她心里多少还是觉得这件事虽然不是直接导致，但如果当时我能跟着爸爸一起去，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