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知道,何二小姐在家里头定是不容易的,上头虽有个高嫁的姐姐,可始终山高路远不能日日护着她,反倒引得府中其他弟弟妹妹忌惮。 如今父亲又娶了个娇美的续弦,定是事事依着娇妻的,即便她再得父亲宠爱,何大人始终是在外头的日子多些,哪会细心到日日盯着内院的事儿。 在这般情形下,二小姐不受新夫人的苦已是万事大吉了,如何还敢奢望这个后娘给她做主。 何夫人正巴不得她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家呢,何况若是这亲事是何二小姐提出来的,又或许这其中何夫人也许亦是始作俑者。 逸允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道:“我同何二小姐早就相识,不会为了自己便将何二小姐推入火坑,故而那日被姜云信胁迫后,我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是交给姜云信的,里头以我的名义,约了何二小姐出来,可我也暗中让府中的家丁快马加鞭,送了另一封信件给她。” 姜宁把逸允给,她那封留有姜云信字迹的信收在怀中,忙问她:“另一封信上你写了些什么?” “我明说了,若是近日有人以我的名义邀约,还请她万万不要独自出门,且要想办法带上府中的家丁,将那歹人制住,当做恶徒乱棍打死,再治他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说到这些,逸允眼中流露出少有的坚毅狠辣。 她看着姜宁:“我也不是傻子,若是何二小姐听了我的话,用此法将他引入局中,人证物证具在,如此一来,姜云信不是死也是要下大狱的,便再也不能奈我何!” 逸允低下头:“可事情偏偏除了差错,我命家中小厮必定要将信件送到何二小姐手中,可不巧那日她去探望她大姐,并未在家中,不得已小厮只能将信件给了她贴身嬷嬷。” 逸允叹了口气:“后来我留意着永州那头的消息,可一连几日,何家都未有人来报信,我安排盯着姜云信的人也称他没有异动。” 她这趟随母亲出门,也暗自去何家登门拜访过,可帖子方递上去,便被二小姐回绝了,何意芊贴身的丫头还出来将她臭骂了一通,说她佛口蛇心、人面兽心,害了自家小姐。 何二小姐认定是逸允陷害了她,她现在就是有十张嘴也是说不清了! 姜宁说道:“内宅关系盘根错节,如今看来,那嬷嬷定不是忠心与二小姐的,否则若是何二小姐真收到了信件,便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赵逸允皱着眉头:“何尝不是呢,也不知道姜云信究竟对她做了什么,竟逼得何二小姐不得不下嫁于他,说来,终究是我害了她,便是她一刀杀了我我也认了!” 姜宁捏着她的小手:“你怎会知道那嬷嬷背叛了何二小姐,也是无心之失罢了!” 赵逸允心下实在焦急:“如今何意芊已是四面楚歌,一个后娘,一个嬷嬷,定是将她牢牢攥在股掌之中,我说的话,现在她是半个字也不信的,何家门房又得了她的话,再不许入内,这些消息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告知她!” 这些事儿理出头绪都要像她们如今这样说个半日,只字片语又怎会讲得清楚,必得要当面锣背面鼓的,才能交代清楚。 现在逸允要见何意芊已是不可能了,姜宁只得打定主意:“若是你信得过我,便将此事交与我去办。” 赵逸允提醒她:“这可是趟浑水,若是误会解开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何二小姐因此连你也记恨上了,那你可就危险了,我身后尚有赵家撑着,何二小姐就算再误会,也不能将我如何。” 她顿了一会:“你也别管我说话不中听,你这样的身份,若是被何二小姐记恨上了,只要她说一句话,恐怕永州所有女眷都要与你为难,往后你便更加艰难了!” 姜宁起身,看着窗外随风摇曳地樱花:“就算这样我也得试一试,若是姜云信真得了何家的助力,往后我的日子必定更加艰难。” 好在现在何家老爷许是不知其中缘由,又或许是心疼女儿选了个这么不入眼的小门小户,才提出了要让姜云信入赘的说法。 姜晋这头也还在思量着,倒给姜宁留了些运作的时间。 说来,恐怕姜云信也没想到,何家居然提出要他入赘,他以为拿捏住了二小姐便是万事大吉,不知道姜家的家世在何大人眼里,和孤弱鳏寡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勉强适合入赘而已。 可夜长梦多,说不定何老爷在何夫人的枕头风之下,又答应了将二女儿风风光光送去姜家,那不是真如了姜云信的意。 姜宁手指紧紧扣在窗柩上,只要她在,姜云信就不能有那如意的一日。 赵逸允见她打定了主意,只得说道:“姜云信这人行事阴险,一旦出手,便是要拿住他人要害,你可万万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你尽管让明欢来府上寻我。” 姜宁点点头:“我知道了!” 逸允心里头压的事儿说了出来,心里头也舒缓了些,这才问道:“婚事筹备得如何了?” 她知道,母亲之所以选定了姜宁,不过是因静慈师太一番贵人命格的言论罢了,而姜宁如今还被蒙在鼓里。 想到自家哥哥喜欢的是苏晚晚那样明艳的绝色女子,而并非钟情于眼前这人,逸允知道,姜宁往后在赵家,就是一个不被重视、不被需要的少奶奶。 她既得不到夫君的爱,也得不到婆母真正的关心,或许,这朵清淡微苦的樱桃花,就要这样空空败落在赵家的高墙大院内。 可眼前清冷睿智的女子,或许对此还一无所知。 逸允难以自抑地问道:“旁人看来,你嫁给哥哥定是好运气,不知你如何想?” 姜宁笑着看向她:“赵公子清俊非凡,人品高洁,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难道她还能告诉自己未来的小姑子,她正想办法如何逃婚? 赵逸允看着外头缓缓照入屋内的太阳:“如今快到晌午了,我出来了大半日,母亲或许正找我呢!” 见她起身,姜宁也跟着出了筑风楼。 二人一同转过小院,便要出听风小舍。 忽而身后传来一道温和地声音:“姑娘还请留步。” 姜宁回身,只见一身穿青袍,手拿拂尘,头簪木簪的道姑正站在不远处眼带笑意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