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语调,薛子晴浅浅一笑。 若是换个地界,眼前这些人再换个身份,如今拦在薛子晴跟前的这些人,跟先前薛家要她跟杨晔一刀两断时,倒也的确没什么不同。 可其他人却是不知道她作何想。 单是冷不丁瞧着这突然变得阴恻恻的笑意,都不由得打起寒颤来。 要说人本来也都是些互相支持的主,此番对方既是将手伸到了孩子们身上,自然也就勿怪这些百姓们再难安生。 至于薛子晴,她不过是一个不小心做了那出头的那只鸟而已。 宫里头的事,他们这些寻常百姓们寻不到门路,但就是在这京畿街上熙熙攘攘的,哪里能寻不出半点倚仗呢。 更不消说,这满京的人都知道,她薛掌柜能有今日,凭靠的全是皇后娘娘乔凉夕的扶持。 虽说他们这一番闹腾,倒也不至于真让乔凉夕退一层皮,但换句话说,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一旦皇后在意的人被为难,她自然也不可能看的过眼去,到头来终归是得跟大家一个说法。 “诸位稍安勿躁,薛掌柜不是那个意思。”身边人一见情势不对,便忙不迭地站出来想要打圆场。 奈何,眼下众人眼里除了薛子晴却是再藏不住第二个人。 旁人纵是说地再多,也不过是徒劳。 “不是那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谁不知道薛掌柜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 “就是,要我说这启用女人的事,打根上起就是从薛家开始的。” “谁说不是呢,放眼闫国上下百年,除了她薛子晴,还有谁顶着皇商的名号?” 恍惚只刹那的功夫,薛子晴便成了众矢之的。 自此后,铺子里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杨家人闻讯自是兴奋不已。 他们原是想着利用杨晔将薛家的生意搅和没,但不成想,薛子晴竟然在这关键的时候,上赶着送了人头。 这事闹腾的沸沸扬扬之时,杨晔也曾蹙着眉头对薛子晴叹息过。 但遗憾的是,薛某人根本就听不进去。 “你也听见了,外头现在都是怎么传的,但凡遇上点什么麻烦事,就有人往皇后娘娘那儿招呼,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做的事,有哪一件是为了自己?” 面对妻子的质问,杨晔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他们这些人本也是亲眼瞧着闫寒晨与乔凉夕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的,纵是不曾追问出声,却也能明白,他们肩头的压力委实不小。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这一点上天可鉴,我知道你是看不过去,但如今这么一折腾,铺子里是肉眼可见的萧条。” 杨晔颓然长叹道,要不是薛子晴反应还算迅捷,提前找了人在各家铺子里护卫,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风浪来。 “由着他们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疯到什么时候!”薛子晴闷声道。 她连日来被杨晔强行困在铺子里就已经够郁闷的了,还要时不时忍受这些人的骚扰,本就郁闷得很。 但这一切都抵不过乔凉夕被人污蔑,让她来得心寒。 杨晔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劝,“你也说了,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再说了皇上这不护着呢嘛,咱们还是稳稳神,别给他们再添麻烦的好。” 只这一句,薛子晴倒是听进去了。 先前她中了蛊毒,又跟杨晔前后脚离京,没少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可时至今日,那位从不曾在他们跟前抱怨一星半点,相反还一直想办法替他们解决家族作坊的弊端。 于情于理,他们也没道理就这么甩手看着。 就在夫妻两个商议对策的时候,薛杨两家那些个眼高手低的人,却是半点都没闲着。 趁着这京畿百姓带头闹事的当口,他们不止一次试图从薛子晴手里抢回实权,就像她不在的时候一样。 诚然,那时薛家人头上也还顶着一个乔凉夕。 可那时候,没有一个人觉得压抑。 原因很简单,只要这皇商的名头还依旧落在他们薛家人头上,便足够了。 毕竟薛子晴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只要他们表现得宜,说不定就能把这人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 待到那个时候,从前在薛子晴那儿受的诸多不快,还算得了什么呢? 但遗憾的是,这份欣喜终归没能持续太久。 薛子晴不但回来了,还把杨晔又重新带了回来。 这一次,她再没任由旁人对心上人不停指摘,而是斩钉截铁的说,他们是一家人。动杨晔就等同于动他。 如此一来,好容易才安分下去的薛家人自是再难坐得住。 更遑论她一转头便又掉进了舆论的深渊。 闫寒晨与乔凉夕虽未曾出宫,却也多少听说了他们的麻烦事。 与往常的愤恨不平不同,这一次皇后娘娘眼底没由来显露出些许不安。 以至于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见了,也不自觉心下难安。 “娘娘可是在替薛掌柜担心?”好半响,她才趁着没人注意的当口追问出声。 之所以这般小心翼翼,只因自从朝臣们开始集体弹劾皇后起,陛下便当即派专人来盯着。 明面上说的是怕有人对皇后意图不轨,但乔凉夕心知,那位根本就是怕自己一时冲动,再坐不住。 她若是当真卯足了劲儿想要澄清些什么,满朝文武又算得了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闫寒晨的这一动作,让宫中上下所有人都不自觉提着一口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是呀,我担心她。”乔凉夕却是没藏着掖着,“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回,就这么明晃晃地又冲了进去,也不知道还会遇上什么麻烦……” 乔凉夕说罢,还不自觉长叹一声,满目都是怅然。 “薛掌柜是聪明人,想来定不会糊涂行事。”那丫头想来是一时没盘算好该怎么劝,踟蹰了半天,也只顾得上扔出这么一句。 乔凉夕心说薛子晴是聪明,但架不住偶尔犯糊涂,也不知道杨晔能不能劝得住。 但眼见事情闹腾到这个份上,想来是压根就无能为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