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小心!”
一匹骏马如疯了一般地往集市里奔腾,在骏马上的女子只能堪堪地拉住缰绳,伏下身子, 看着眼前三三两两的慌乱人群,她提高了音量:
“快点让开, 让开!”
所幸, 今日不是赶集日,集市上几乎没几个商贩, 荣简尽可能地拉住了骏马, 到底也避开了所有的行人。
只不过……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思考穿过集市后的路线,穿过集市就是一片面积不大的荒原, 荒原过去就是军营, 军营——
眼见着视线末端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女子的眼前一亮:
“楚念,楚念,楚怀慈——”
说时迟那时快, 那抹红色的身影似乎朝向她这边只稍稍看了一眼, 便突然消失在她的眼前,荣简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身。下的马匹突然后退, 朝天长嘶。
同时,荣简整个人也因为突然的停顿,往后倾斜, 紧接着就失去重心。
然而, 她还没叫出声来, 就被整个地揽在青年怀中, 对方的心跳声隔着鲜红的朝服,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耳朵,荣简整个人惊魂未定,鼻翼间却传来了铁锈的气味。
她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扶着对方的手臂,才勉强站回坚实的大地之上。
荣简不顾自己还在打颤的腿,一把抓住青年的手:
“流血了!”
她快速地从内兜中翻出手帕来,细致地为对方缠上,内疚又心疼:
“诶呀,真的是,你把我带下来就好,别管那马……”
那方的男子紧皱着眉头,没有看向自己的手,反倒是盯着荣简不放,荣简自觉心虚,小声道:
“我和你说,这马匹绝对有问题,我这么娴熟一技术,怎么根本拴不住它,诶呀,别瞪我了,不是你说我可以学习骑马的嘛。”
她越说声音越轻,而楚念伸回了荣简包扎好的手,反手用没受伤的手握住荣简的手,语气不赞同地说道:
“我确实可以直接把你从那马匹上直接带下来,但是一不小心你就会受伤,我都说了,刚学骑马,你最好只骑矮脚马,这马……“
“殿下,殿下!!”
荣简看着几个仆从从马上风风仆仆地下来,笑嘻嘻地道:
“本宫运气真好,遇上了监国大人,被监国大人英雄救美啦。”
楚念的神色依旧不怎么好看,那几个仆从看到他都哆哆嗦嗦:“监国,监国大人……”
楚念眼睛一眨不眨地发问:“为何你们没有跟好她?”
在接手黎国之后,那位震名四方的楚小将军,便就不是单纯的小将军,而是黎国的监国,是在黎国境内说一不二的存在。
而同时,他久经沙场,身上早已染上洗脱不掉的戾气,就连朝臣官员面对这位年轻的监国,都战战兢兢,更别提荣简的随侍了。
倒是跟着荣简最久的宫女荷叶,这时候大着胆子站出来,声音脆耳地说道:
“监国大人,夫人急着来寻你,马儿在半途不知怎的受了惊,我们实在跟不上。”
所有知道今日荣简出来只是为了来集市上喝桂花糖粥的侍从把头都低得更低了点。
好在荣简脸皮厚,顺着荷叶的话语,她立刻点头:“是啊,是啊,你看看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楚念在听到‘夫人’两字之后,神色渐缓,而听完了荷叶说的话语,他的神色更加有些不自在起来。
没有谁比荣简更知道,虽然现下的楚念楚怀慈成为了雷厉风行的监国,但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柔软的少将军。
她藏起嘴角一抹笑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拽着楚念往后走去:“好啦好啦,不要难为他们,是我太冲动了,这马儿也不知怎的,就突然跳起来了,我都快吓死了,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楚念没有再说话,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道:
“是我不对,对不起。”
荣简从善如流地停下:“没事没事,谁叫我喜欢你呢。”
楚念早就习惯了对方的直球,然而这时措不及防,倒是依旧轻咳了两声:
“行了,我今日还有事要去军营,你想与我一起去吗?还是在后头骑马,待军营里可无趣得很。”
他想了想:“我给你寻两匹温顺的马来。”
荣简有着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的好品质,这时候倒是有点犹豫:
“可是我是来看你的,骑马……”
楚念快速补充:“是最近西域那方的矮脚马,温顺但跑得快,我特意留了一匹给你。”
荣简:“骑马!等你干完事儿了我们一起回家!”
……
“楚念,楚怀慈?”
荣简一边按揉着自己酸痛的大腿,一边龇牙咧嘴地小声叫着。
现下已日落黄昏,军营中的士兵都休息去了,倒是吵吵嚷嚷的快活不已,而军帐之中,倒是寂静非常,荣简再往前走,便发现了趴在桌子上的楚念。
对方的面前还放着卷轴,显然是看到一半的时候睡着了,他的黑发散在脸边,眼下带着稍许的青黑,此时在睡梦中,依旧下意识地眉头紧蹙。
荣简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坐在他身边的软塌上,轻柔地把他滑下来的长发往后捋去。
而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楚念便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
荣简用气音发问:“你醒啦?”
楚念慢慢地起身,用大拇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叫我的时候我就醒了,但实在太累了,爬不起来。”
荣简不由有些心疼地靠在对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按压了青年的额头,转而才道:
“今日早点歇息。”
楚念闭着眼睛,任由女子的手在他最为脆弱的地方游走,很快,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地睁眼问道:
“现在几时了,你不去喝桂花糖粥?”
荣简:“对哦,再不去那小摊贩都得……啊?”
她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抬头看向楚念,对方带着零星的笑意,无奈地摇头:
“那小摊贩每个月都是初一初五来,你也就那几天喜欢往这儿跑,我自然是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
他看着荣简的脸,温柔地继续道:
“我也叫下官去打过招呼了,今日那小贩会晚点收摊,你别急,慢慢去就好。”
疯皇番外篇
邓荣简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镜子不大一样的时候,还是她刚过十四生辰的那一天。
她作为邓家的嫡小姐,享尽荣华富贵不说,就连镜子都是千金打造,从京都跋山涉水运回来的金贵物件,她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一天站在镜子面前站上个把时辰梳妆打扮。
她每日清晨便会站到镜子面前,自己慢吞吞地把头发梳开,而就在她十四岁的生辰当日——
荣简看到镜子中不属于自己投影的第一眼,还以为是自己早上没睡醒的错觉。
她不信邪地揉了揉眼,这才确定了眼前镜子中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来人看上去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但是五官精致却阴鸷,穿着黑色的衣袍,他的眼神冰冷,却突然在荣简站立的时候,抬眼看向她。
荣简在即将要和对方对上视线之前猛地闭眼,终于反应过来大叫:
“来人,来人!这是……”
候在院外就等着自家小姐发话的侍女们赶紧走入其中:“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荣简已经整个人都坐在地上:“你们看镜子里!你们看!”
侍女急急匆匆地护住自家小姐,又探头去看镜子。
镜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探头过去的侍女自己的倒影:“小姐,什么都没有啊?”
荣简随着她的话语,也终于大着胆子再看了一眼。
镜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少年。
荣简惊魂未定,立刻派遣侍女把母亲叫来,邓夫人心疼爱女,虽现下毫无依据,但是依旧差遣了高僧做法,把整个院子整肃了一遍。
邓母还记得担心地问爱女:“简儿,那镜子要不丢了吧?为娘给你再找个更好的。”
在那日之后,镜子还未再出现过异常,荣简不舍得,便拒绝了母亲。
而紧接着,在及笄礼之后,荣简的课业越发繁忙,邓府只有她一个嫡出,并不准备只把她养在深闺之中,更愿意教习她知书达理,通读四书五经。
但是……荣简着实不是一个好学生。
她半夜点着蜡烛,苦着脸抄早上夫子留下的书籍,无意间抬头,这才发现正面面对的镜子里,再次出现了少年的倒影。
荣简只觉得一时间血气都往脑袋倒流,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正准备去叫人,那方的少年却已经和她对上视线。
荣简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便道:“闭嘴。”
小姑娘憋屈地下意识闭嘴,对方挑眉,看着她洒落一地的书籍:“你深夜还在温书?”
说来奇怪,虽然荣简心中还是有些许害怕,但是听着少年的话语,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熟稔亲近,她耷拉着嘴道:“对啊,夫子罚我抄书。”
少年像是笑了一下:“抄书无用,你抄下来也理解不了。”
荣简怒了:“什么意思?你谁啊你说我笨!”
少年顿了顿,有些变扭地向她招手:“行了,你过来点,看的什么书,我来给你讲。”
……
荣简的功课突飞猛进,时间也流逝飞快,镜子中的少年时隐时现,两人渐渐无话不谈,而终于,在十六岁生辰的前一晚,少年告诉荣简:
“我不会再出现在镜中。”
荣简呆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便真的消失在镜中。
而翌日,邓府迎来了一位贵客。
荣简在生辰的一大早,就被母亲提溜起来梳妆打扮,跪下迎客的时候,她依旧不明所以,直到青年站在她的面前,荣简看着那熟悉的黑袍,瞠目结舌之余,也只能跟着身边的人低头:
“陛下。”
而对方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她的面前:“如朕所说,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自家小姐发话的侍女们赶紧走入其中:“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荣简已经整个人都坐在地上:“你们看镜子里!你们看!”
侍女急急匆匆地护住自家小姐,又探头去看镜子。
镜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探头过去的侍女自己的倒影:“小姐,什么都没有啊?”
荣简随着她的话语,也终于大着胆子再看了一眼。
镜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少年。
荣简惊魂未定,立刻派遣侍女把母亲叫来,邓夫人心疼爱女,虽现下毫无依据,但是依旧差遣了高僧做法,把整个院子整肃了一遍。
邓母还记得担心地问爱女:“简儿,那镜子要不丢了吧?为娘给你再找个更好的。”
在那日之后,镜子还未再出现过异常,荣简不舍得,便拒绝了母亲。
而紧接着,在及笄礼之后,荣简的课业越发繁忙,邓府只有她一个嫡出,并不准备只把她养在深闺之中,更愿意教习她知书达理,通读四书五经。
但是……荣简着实不是一个好学生。
她半夜点着蜡烛,苦着脸抄早上夫子留下的书籍,无意间抬头,这才发现正面面对的镜子里,再次出现了少年的倒影。
荣简只觉得一时间血气都往脑袋倒流,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正准备去叫人,那方的少年却已经和她对上视线。
荣简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便道:“闭嘴。”
小姑娘憋屈地下意识闭嘴,对方挑眉,看着她洒落一地的书籍:“你深夜还在温书?”
说来奇怪,虽然荣简心中还是有些许害怕,但是听着少年的话语,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熟稔亲近,她耷拉着嘴道:“对啊,夫子罚我抄书。”
少年像是笑了一下:“抄书无用,你抄下来也理解不了。”
荣简怒了:“什么意思?你谁啊你说我笨!”
少年顿了顿,有些变扭地向她招手:“行了,你过来点,看的什么书,我来给你讲。”
……
荣简的功课突飞猛进,时间也流逝飞快,镜子中的少年时隐时现,两人渐渐无话不谈,而终于,在十六岁生辰的前一晚,少年告诉荣简:
“我不会再出现在镜中。”
荣简呆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便真的消失在镜中。
而翌日,邓府迎来了一位贵客。
荣简在生辰的一大早,就被母亲提溜起来梳妆打扮,跪下迎客的时候,她依旧不明所以,直到青年站在她的面前,荣简看着那熟悉的黑袍,瞠目结舌之余,也只能跟着身边的人低头:
“陛下。”
而对方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她的面前:“如朕所说,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自家小姐发话的侍女们赶紧走入其中:“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荣简已经整个人都坐在地上:“你们看镜子里!你们看!”
侍女急急匆匆地护住自家小姐,又探头去看镜子。
镜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探头过去的侍女自己的倒影:“小姐,什么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