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医双唇微张,虞泠当即一记冷眼横过去,示意他闭嘴。拉索既然先认罪,眼下章太医倘若火急火燎开口替其辩驳,只会适得其反,把辫子给别人抓。
然而,虞泠低估了太后的手段,拉索等人亦是。就见太后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掠过,宫灯内火光跳跃,太后身后就是灯火辉煌的宫殿,她逆光而坐,神色晦暗不明。
“哦?是么?即这么说,真是该死。章太医,沐妃辱你声名,罪不可恕,只要你动手杀了她,哀家就放过你,今日之事一笔勾销,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太后低沉的声音传开,夜风拂过虞泠的发梢,虞泠眼前一暗,示意小禾扶自己站起身。
“太后,沐妃身为和亲公主,到底是翎国与西域的脸面,如今难得各国安宁,此事左右并未闹得难看,将其打入冷宫以示惩戒也就罢了。”她字字铿锵有力,好似并无偏私。
可虞泠与沐妃交好,在宫中人尽皆知,她说的每一句话,在旁人听来都是为沐妃开脱。
“哀家的意思已经说得够明白,只要章太医杀了沐妃,今日之事哀家可既往不咎,不然,就是他们一块死。”太后摇着手中的羽扇,眼神中尽是对几人的漠视。
在太后眼中,他们不过是蝼蚁,哪怕是虞泠,在这件事上也不能左右她的决定。几人心情沉重,也都明白,沐妃与章太医到底清白与否她不关心,她要的是这几人不舒坦。
这种情况则最糟糕,无论他们说什么,太后都不会买账,真相如何,她不在乎。
“母后定要如此?”虞泠眼尾微敛,握着折扇的手稍稍捏紧,太后观摩着她的神情,忽然笑了。她撑着扶手站起身,走到虞泠面前抬起她的下颚。
“哀家就是要她死,皇后能做什么?皇帝近年多纵容你,想来让你忘了,自己并无实权,哀家即刻下令,皇后难道觉得自己能拦得住谁?”太后看着她,就似看着笑话。
“再者,有谁不知道,沐妃虽说是和亲公主,实际上是西域送过来的弃子,如今西域式微,还曾起兵攻打过翎国,就算哀家下令杀了她,西域也不敢说一个字。”
太后一字一句,都如同巨石敲在虞泠的心头,将她的心也敲凉了大半。
太后说得不错,她看似位高,却并非权重。她有功绩在身,又是虞国公主。
今日就算是她与章太医有不耻之实,太后也不能动她分毫,可沐妃不一样。
沐妃貌美,西域送她来和亲,本就另有目的,而不是与虞泠一样,是先帝指婚。
死一个沐妃,就如同蔷薇花墙上的花落下一朵,不值一提,甚至无人注意。
太后冰冷的护甲几乎嵌入虞泠的肌肤,缓缓传来的刺痛刺激着虞泠的神经。
“皇后,哀家原先觉得你很聪明,时至今日,哀家发觉你很是天真,到底是温室长出来的花朵,没见过大风大浪。”偌大的院落内,无人言语,只有太后的声音。
她鲜少有这样多话的时候,素日里宫妃请安,她都是懒懒地应付两句算完。
因阮笙澜,青璃郡主等人接连死去,太后很长一段时间很是郁闷,眼下看着虞泠困顿的模样,她觉得很是畅快,就连话也不禁多了起来。
看到虞泠眼底闪烁的思量,太后莞尔一笑,大发善心松开虞泠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