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汪太医又气喘吁吁的囔道:“慢、慢点……老夫这身子骨实在……实在吃不消……”
时峰一皱眉,索性一弯腰,将对方也扛到了肩上,运起轻功,就这么一路驮着,片刻之后,抵达一间小屋。
屋内的木板床上,躺着位脸色苍白如纸的年轻男人,一动不动,胸膛没什么起伏,仿佛已经身故。
而床头,坐着名一身喜服的女子。
一双白皙的柔荑从宽袖中伸出,包裹着男人的大手,握得紧紧的。
她也没有动,坐在那边好似石化了一般。
喜冠珠帘密密,窥不见表情,可交握的双手濡湿一片,水渍甚至晕染了袖口。
女子,正在默默垂泪。
见此景,汪太医不由大惊。
在这里,唯一可能出现的新嫁娘,只能是六公主。
事实上,他正带着圣上的口谕前来,方才就一直在打听公主的下落,没想到在这里不期而遇。
而且,还看见这样的场景……
汪太医自然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短暂的惊讶后,便目不斜视地走到床前,开始望闻问切。
他诊得分外认真。
即使不知此人身份,单看这架势也知道绝非无名之辈。
所以当得出结论的时候,一时间有些踌躇。
“嗯……”汪太医迟疑片刻,选择对着那位强掳自己前来的青年小声道,“借一步说话。”
然而,没等时峰回应,一直静默的少女开了口:“就在……这里……说。”
一句话,七零八落,嗓音里是掩不住的颤抖及哽咽。
汪太医没法继续装无视了,只得先躬身请安:“见过六公主。”继而支支吾吾道,“臣无能,这位大人失血过多,恐怕……”
“恐怕什么!”时峰一个箭步上前,顾不上什么官阶了,伸手拉扯住对方的衣襟,大声道,“伤口已经包扎过了,血也已经止住,他分明只是累到睡着了而已!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开些补气的方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一听这话,汪太医不高兴了。
进太医院数十年,还从未受过这般无礼对待,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小人物居然敢这么诋毁自己。
于是他的语气也变得漠然起来,直起身,不冷不热道:“老夫从不妄下定论,此人气若丝游,大限将至,最多撑不过一个时辰,要是说错,愿卸去太医一职,永不踏入京都!”
随后,对着容韶婳作揖道:“六公主,奉圣上之令,特来传口谕,如今朝中动乱,联姻一事中止,请您尽快随车队回京暂避。”
说罢,以“其他伤员急等着救治”为由,抱起药箱,拂袖离去。
门外,徘徊着数十名伤势较轻的小将,他们本欲一同前来探望这位骁勇的年轻人,闻言纷纷悲伤地低下了头。
大伙儿识趣的没有进屋打扰,而是立于原地,默默哀悼。
“庸医!肯定是个庸医!”
时峰暴躁怒骂,似乎这般便能否定掉一切事实,如无头苍蝇般原地打转了半晌,一回头,发现少女已经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
“呜呜……啊……”容韶婳哭得不能自已,捂着胸口弯下腰,蜷缩起纤弱的身躯,“影哥哥……呜呜……”
“婳婳……”本想宽慰几句,谁知一开口,自己也红了眼眶,他抡起拳头砸向墙壁,恨恨道,“都怪我!如果再赶得快一些,如果……”仰头深吸一口气,含着泪呐呐,“如果姜夫人在就好了,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