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她额头上流着虚汗,原本红润的双唇也失了血色,只有一抹因为咬的用力而破皮渗出的殷红。
在说出那句让她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说出的话之后,她还是没有动作。
秦陪没有催促,甚至调整了个姿势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像是在看一场盛大的演出一般,很明显阮素卿就是台上的戏子。
“阮姑娘,”一向最能揣度督主的心思的厂卫开了口,“再磨蹭下去,就怕阮大人撑不住了.......”
阮素卿身子晃了晃,是啊......她可以为了尊严不要性命,可阮峋呢?要不是自己,他根本不会被盯上。
放走采菲一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秦陪若是真的想出手,给阮峋安个徐家同党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他甚至不需要再有别的什么动作,只要稍稍放出些意思,对阮家恨之入骨的徐承大可到了京城后死咬着阮峋不放。
徐家犯的可是通敌叛国的十恶不赦之罪,若是被视为同党,说不定整个阮氏一族都会被祸及。
当然,阮素卿也可以一口咬定一切都是纪严吩咐的,反正纪严的来头只怕也是不小,秦陪说不定也动不了他,左右让他们撕扯算了。
可那样做就等于是恩将仇报,不说纪严对阮素卿和阮家的恩情,就说采菲一事,说到底纪严会管都是因为阮素卿的劝说。
让她把这些事情都推到纪严头上,她做不到!
可她更做不到眼看着阮峋因为自己而受罪。
和这些比起来,她的骄傲和尊严简直微不足道。
阮素卿缓缓吐出一口气,上前了一步。她慢慢的跪在秦陪面前,像是用尽了此生的力道,低着头,弯着身子,明明是卑躬屈膝的动作硬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傲骨。
有些人生来便带着骄傲,哪怕你把她踩进泥里。
她颤抖着拿出帕子伸出手,靠近着秦陪的衣摆。
阮素卿擦得很仔细,从衣角上的污渍到靴子上的茶叶沫子。一面脏了,她就伸回手臂,将那脏了的一面折在里面,然后接着擦拭着。
秦陪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少女,心里却没有多少愉悦的感觉。
能为了个婢女豁出性命,现在又为了阮峋付出尊严......
秦陪的心里很是烦躁,不对,不是这样......
应该无论如何都站在枝头,永远昂着下巴,就像她刚刚那样,而不是现在这幅听话的模样!
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秦陪胸口翻涌着各种情绪,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似的,他伸出腿便是一脚!
“咚!”
正在给他擦靴的阮素卿来不及防备便被踹中了心口,整个人被踹飞出去几步。
地上铺着羊毛的毯子,背倒是不疼,可被踹中的地方却撕心裂肺的痛苦,阮素卿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碎了一样,让她顾不得别的,整个人都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
“......”她疼得冷汗直流,像是下一刻就能咳出血似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惹到秦陪了,以至于叫他下此狠手。
她从没这么狼狈过,哪怕是前世千夫所指的时候,她也没有这般不堪。视线模糊一片,剧痛让她分不清眼里是泪水还是流进去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