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母亲离世,父亲将年幼的我跟哥哥接到了边境。
刚到边境的时候,面对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打量,我害怕的躲在哥哥的身后,一双大眼睛害怕又好奇的看着他们,也是在那一天,我见到了曾经无数次让母亲伤心的姨娘们,爹爹的那些妾室。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真正让母亲伤心的人,并不是这些姨娘们,而是被父亲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女人,那个曾经以晋国最美最温柔的女人,可惜到死我也终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六岁那年,姨娘们告诉我,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她们只是在说些好话来恭维讨好我,可是她们的话我却当真了。
她们说,落衣长得这般漂亮,日后的夫君定然是最俊的,我不知道夫君是什么意思,可我知道夫君是一个除了爹爹跟哥哥以外,长得最俊会对自己好的人。
于是,在某一天的午后,我便一个人偷偷跑出了将军府,在热闹的大街上,我睁大着已经寻找姨娘们口中长的漂亮的男孩子,在一处转角处,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有些害怕的玖歌。
那时我不知道他是第一次来中原,我只知道那个好像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很漂亮。
我走过去直接问他要不要做我的夫君,可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是不是太大声了,在我问出口后,玖歌看着我就哇哇大哭,最后没有办法,我用哥哥给我买的糖人哄好了他,后来我让他做了我的弟弟。
我经常把他带回家去玩耍,爹爹跟哥哥也挺喜欢玖歌的,就这样,我们疯疯闹闹的长大了。
后来,玖歌悄悄告诉我,他是中原外面的皇子,直到他十四岁那年突然说要走,我知道他是要回家了,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我目送着他策马飞奔在大雪中,直到消失不见,从此他也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直到我死都不曾再见过她。
十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着我回了皇城,在宫中的梅花园里,我第一次见到慕容百,那时的他,还是个少年,坐在梅花树下弹琴,梅花瓣漫天飞舞着,最后轻轻的落在他的衣角,那一瞬间我只觉得。
那少年,是那么美,那么美!
因为南宫家族小姐的身份,我成为了未来太子妃,而那日梅园中的少年便是太子,从那以后,除了他再没有人住进我的心里。
我知他喜欢这江山,喜欢那让父亲都害怕触摸的的权利,只要是他喜欢的,我都愿意为他去守去争去夺。
褪去了女子的容妆,我穿上厚重的盔甲,每日不停的锻炼自己,不停的告诉自己,要让自己变强变得足矣为他守这江山,足矣去争夺他想要的一切,更想证明自己有一天能真正的站在他身边,能够与他并肩看天地浩大。
为了这个信念,哪怕整日像个男人一般混迹于军营,哪怕浑身伤痕累累的已经不再像一个女子,可只要想到那美得如画的少年,我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
后来,父亲让我挑选一队自己的亲兵,我从十几万人中挑出了两千人,我像个魔鬼一样每天与他们一起练习,带着他们杀退了一次又一次的敌人,因为我想把他们每个人都变得更强,能跟我一起为他镇守着晋国。
终于,在无数大小战役中,他们陪着我一起赢了一次又一次,让敌军闻风丧胆,不敢再贸然进犯。
在我年满十五那年,哥哥不幸战死,只留下长公主嫂子与我那尚未满周岁的侄儿,父亲也伤心的白了两鬓,那两千兄弟见我整日沉默不语面带愁容,便各自相约,顶着寒风,在晋国边城的荒野中,种下了三千寒梅。
看着兄弟们为了给自己种上喜爱的梅树,一个个冻得面色发青,双手满是冻疮,我的内心真的被深深触动着,哽咽得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动。
第二年初春,嫂子因思念成疾离开了人世,我将小小的侄儿接到了自己身边,父亲怕我一个尚未出阁的的女子,带着个幼子在身边,日后入了宫遭人话柄,可看着这孩子刚失去父母,又独自一人留在皇城没有任何亲人在身边,我不忍心不顾父亲反对,坚持将他留了下来。
都说长嫂如母,嫂子虽然是长公主,可自她嫁入南宫家的六年里,待我如亲生妹妹一般,是她认认真真的教会了我女子该有的东西,于我而言,她如嫂如姐更如母亲。
刚刚初春,去年兄弟们种下的寒梅挨过了严冬,在依旧寒冷的初春绽放了它们的第一季梅花。
我站在漫天飞舞的梅林中,虽寒风依旧刺骨,可看着一颗颗绽放的寒梅,心底却是那么的温暖。
而梅林的一角,站着一个满身华服的小小少年,亦是梅花瓣漫天飞舞着,那小小的少年让我想起了与太子第一次相遇的场景,随风起舞的花瓣依旧是那么美,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