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佑从头看到尾,不知怎的,他突然生出一丝希望,站起来退到一边,郑重的给江欣儿跪下,“姑娘若是能救我们全家,裴某一家愿世世代代为姑娘的家仆,忠心无悔!”
这个承诺,可是不一般。
裴无佑一看就是读书人,读的书还不少,再瞧他身边的老父亲,以及他的妻子,都像是读过书的。
这样一个诗书家族,如果不是遇难,断然清高于世,更不可能说要为奴为仆,这绝对是颠倒观念的一件事。
而且他面前的这位姑娘,年纪还比他小上很多,如此场景,不知情的人看着着实滑稽可笑。
但江欣儿没有笑,不止她没笑,杨凤兰等人,甚至守在她身后的邹大海也是神情肃然的站着。
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道:“我第一眼看到你们,就知道你们一家是落难的书香人家,所以你们摊上的事,也一定不小,我是可以救你们,但我并不需要你们一家人为奴为仆,仆人,外面有的是,北元闹灾,十两银子就能买很多人。”
裴元佑脸色灰败,却不想放弃,“那姑娘想要什么?”
欣儿眼珠子转了转,你之前做什么?
裴元佑艰难的说了两个字,“御史!”
欣儿玩味的笑了,“这官得罪人啊!不过按着惯例,御史只负责进言,没有实权,即便说错了,皇帝也不会重责,你们一家怎会流落到这种境地。”
裴元佑身边的妇人,恨声道:“我们既不是被贬,也不是获罪受罚,今年临近年关,公公说想回乡祭祖,相公便商议着全家一起回乡,顺道修缮祠堂,哪知路程过半,就在官道上遇到流民贼匪,不仅抢了钱财,还将我相公打伤。”
江欣儿真的诧异了,“既如此,你们去报了官,或是回京,或是回乡,总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吧!”
裴元佑仍旧跪着,“当然不至于,可没等我们缓过神,便有人送了一纸刑部判决书文,说我与贼匪串通污蔑雍王殿下,皇上责令刑部处置,雍王派人将我们一家四处驱赶,直到跟着难民流落到此处。”
杨凤兰叹道:“杀人诛心,这是要你们活活冻死饿死,做给别人看,杀鸡儆猴,你是不是参他了?”
裴元佑吃惊的望向她,大概是没料想到她会猜想到这一层,“是……雍王所辖封地,土地兼并成风,若有人不肯交出土地,他便让人散播瘟疫,借此驱赶百姓,手段下作,却无人敢说。”
杨凤兰问道:“连丞相也不敢治他的罪吗?”
裴元佑摇头道:“不是不敢,是无人敢上京告状,只要有人意图进京告御状,只怕还没出冀州府,就要人头落地,无人告,皇上如何治罪?我上奏参他,就落得如此下场,况且雍王还有免死牌,唉……”
江欣儿望了望四周,“今晚你们先住下,小二,你过来。”
“哎!来了来了!”跑堂的小伙计已经在边上听了一阵。
江欣儿看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多给他们一家安排一间下等房,炕要烧热,青鸾,你去找找,看能不能给这一家人找些棉衣,邹大海,你去找郎中,我看他们这一家都需要治一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