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长这么大,头一次在年轻女孩子的眼睛里,瞧见那抹鄙夷的神色,忽而就愣在原地。
她是,看不起他?
二十几年,第一次这么有挫败感,沈知行眸光中若有所思,随即起身走到她面前,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包扎所用的东西。
“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而月溪却并不给他面子,语气比先前更为冷淡:“不必,我自己可以。”
沈知行手上动作一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未再死皮赖脸,只将东西放在她身边,自己远远的坐到一边。
如今已经到了寒涧,她方才完全可以不管他的死活,将他一个人丢下,可她却没有。
沈知行看得出,面前的姑娘不过是表面冷漠,心中却很善良。
而他一个大男人,从一开始就怕这个怕那个,行事为人却连个女子都不如。
自父亲去世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月溪撕开浸染血色的袖子,不经意抬眸间,却见沈知行安静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倒不像他了。
“对不起。”
听得他的声音,月溪眸光微顿,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听他讲起自己的故事来。
“我从前,其实不是这样的。”
“我爹在世的时候,把我教得很好。我喜欢跟他学医,跟我娘练武,所有人都说,我将来会像我爹一样,成为一位名动天下的神医。”
沈知行轻嘲般扬了扬唇角,继续说道:“可神医有什么好。”
“我爹行了半辈子的医,治好了无数的人,却也死在自己的病人手里。从那以后,我便觉得,这世上还是坏人比较长命。”
这一句倒戳进了月溪的心窝里,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双亲。
“你爹……发生了什么?”
听得她发问,沈知行回眸看了一眼,随即走上前从她手里拿过布条,一边替她包扎一边继续讲起来。
“那年,市井间出现了一种病,传染性很强,也很难治愈,不少江湖名士寻到我爹求他帮忙。我爹心善,而且喜欢交朋友,便分文未收替他们医治。”
沈知行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
“可那种病,是从青楼传出来的,他们害怕我爹会说出去,毁了他们的声誉,就假意约他出门游玩,把他迷晕交给了那些得了病的女人……”
面前的男人忽而沉默,随即又道:“后来,他们便诬陷我爹故意将那种病传染给别人,以正人道之名,将他……”
沈知行有些哽咽,眸中爬满了恨意:“将他净了身。”
“我爹不堪屈辱,就自尽了。”
月溪心头一颤,不禁蹙眉瞧着面前的男人,忽而对他心疼起来。
“那年我十七岁,从那以后,我便成日里不务正业,我娘也为我操碎了心。”
“我不想做什么好人。”
沈知行包扎完毕,收好东西,沉默片刻扯了扯唇角抬眸道:“谁让你一身江湖气的打扮,我这是老毛病了,忍不住,所以就骗了你。”
“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