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善思头一次听见这样奇奇怪怪的说法,却觉得很有道理,自己一定是让二叔伤心了。
他小声道:“可是,我听他们说,要不是为了我,还有我爹娘,二叔一定会去科举,他可厉害了,我听说他要是去考科举,一定会中状元的,他为了我们,才去当锦衣卫的。”
“锦衣卫也是当官的呀,和状元不一样吗?”周见鹊觉得当官的都差不多,搞不清楚这里头的区别。
“不一样,当状元大家都喜欢他,当锦衣卫大家都骂他,说他是坏人。”赵善思越说越沮丧,不由垂下了眼睛。
周见鹊想了想,这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只好凑过去和他贴贴脸。
赵善思心里装着沉重的包袱,不是因为他不爱二叔,只是因为他太爱二叔。
季桑这时候走进来,坐在床边。
“那善思问过二叔吗?”季桑道。
赵善思摇头说:“二叔肯定会让我不要担心,他是大人,心里有数。”
“姨姨明白,你是担心他,对不对?”季桑道。
“嗯。”赵善思点头,他确实很担心二叔,但他太小了,除了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桑拍拍他:“真是个好孩子,已经知道担心长辈了。”
想来赵砚有许多事情无法对这孩子言明吧。
“小姨,我也担心你的。”周见鹊把小脑袋放在季桑手上。
季桑揉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嗯,你也是好孩子。”
季桑又问:“善思你觉得二叔厉害吗,你相信他吗。”
“二叔当然厉害,”赵善思对此倒是很自信,“我相信他。”
“那二叔不管是去考状元,还是去锦衣卫,都是一样厉害,”季桑把被子给他拉过来,“世上的不止一条,厉害的人,不管走哪一条,都不会有错的,殊途同归,你明白吗。”
赵善思这回想了好一会,这才缓缓点头。
“他们都不喜欢鹊儿和燕儿,我因此被退婚,还搬出了自己的家,可那个退婚的,你当日也见了,他又疯又傻,是个讨厌鬼,我不嫁他,才是对的。”
“我家里头继母做主,乱糟糟的,我搬出来过,才清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和善思的二叔一样,不管走哪一条路,都能走到最后,旁人觉得我们是错的,那是旁人,你们是我们的心肝珍宝,怎么能像旁人一样,怀疑我们,还听信旁人的话。
“若是如此,才叫我们伤心难过,疑心是不是没有照顾好你们。”
这一番话实在算得上长篇大论了,两个孩子能够懂一些,但不能全都明白,他们要仔细想想。
周见鹊先道:“我知道,就是小姨说的都是对的,小姨做的也是对的,谁来胡说都不行。”
“……你这样想,也不是不行。”季桑道。
赵善思想得更多些:“我和二叔怎么过,姨姨和弟弟妹妹怎么过,过得好不好,只有我们自己说了算,是吗。”
季桑:“对,世上没有绝路,有你们陪在身边,大人们无论如何都走得下去。”
赵善思终于露出点笑来。
“睡吧。”季桑拍拍他们俩,起身走了。
周见鹊钻进被子里小声说道:“咱们下回见了陆决的那个姑姑,我教你拿石头砸她,我可会扔石头了。“
赵善思欣然同意道:“好啊。”
季桑心想对不起了赵大人,孩子学坏了。
季桑回屋,孩子们能睡,要走岔道儿还要保证走到底的大人却不能休息,得好好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