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滢眼睛一花,感觉有人影闪过,定睛一看,走廊的尽头,只有冯浅,而她的丫鬟,远远地站着。
“母亲,冯浅在前面,我好像看到她跟一个男子说话,可是仔细一看,又不见了,难道我眼花?”
“也许是你眼花吧。既然她在前面,我们从这边走吧。”二夫人没留意,不确定。
“母亲,为什么看见她就要绕路走?”冯滢不服气了。
“少惹她!本来今日之事,光一个谋害祖母就足以让她永无翻身机会了,没想到她居然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清白,连带冯贺、冯清都得向她赔礼道歉。堂堂一个大小姐,居然要斟茶下跪,颜面何全?”
“那是大哥大姐思虑不周全,给她钻空子了,换了我,一定让她死得难看!”
“你少惹她!回去!”二夫人不想冯滢招惹冯浅,硬拉着她从另外一条小道走了。
林冽翻过了两个墙头,就落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才一站定,一条人影快速走近,向他行礼道:“小侯爷。”
来的是他近身护卫侯君集。
“今日冯府的人都集中在荣福堂,让你翻找南院,可找到东西没有?”
“属下无能,翻找多次,都没有找到。”
林冽眉头一凝,说:“冯府几乎已经翻个遍了,还是找不到,难道东西不在冯府?”
“跟北魏书信往来,除了驻守北魏边境的冯远征之外,京城谁有嫌疑?东西不在冯府,会在哪里?”侯君集皱着眉头思索着,“莫非书信不在冯府,而在冯远征手里?”
确实,冯远征驻守边境,时常跟北魏交战。这些年双方有输有赢,基本打个平手,于是就双方就言和,约法三章,平常也会书信往来,这些书信会放在府上吗?
“二十年前的书信,冯远征行军打仗,不可能随身携带,必定放在府上隐秘的角落。可如今冯府寻边不见,莫非像你所说的,东西不在冯府?我们找错方向了?”
林冽扬脸,看着天空,此处背阴,灿烂的阳光照在前面,远处重重院落楼阁,似乎看得清,又似乎在一片迷雾之中,他一时陷入了沉思。
忽然间,身后的那堵墙,传来两个女人的说话声,一把苍老的,一把年轻的。
“罗妈妈,为什么要准备奶酪年糕?三小姐并不喜欢吃年糕,而这种食物,好像不是我们这边的风俗食物啊?”
“这不是给三小姐准备的,而是给恒亲王准备的。三小姐快要成为恒亲王妃了,府上要准备一些送嫁的食物,按照礼俗,要考虑姑爷那边的口味。恒亲王府那边的仆人告诉我,说恒亲王平常爱吃奶酪年糕,我未曾听过这种食物,就跟那边的仆人打探做法,他们告诉我,年轻的时候恒亲王曾经出使过北魏一段时间,喜欢上了那边的奶酪年糕……”
“原来这样,奴婢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赶紧忙去吧……”
一阵悉嗦的脚步声由近至远,很快消失在远处。
那是冯府妈妈和丫鬟的对话。
侯君集听见,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马上对林冽说:“小侯爷,莫非--”
林冽这个时候眼神跳动着一团火苗:“我怎么就没想到,恒亲王曾经跟北魏打过交道!”
确实,恒亲王年轻的时候,曾经作为使臣,出使北魏进行和谈。但是当时和谈不成,被扣了半年之久。明德将军元洪趁魏君防守松懈,突袭救回了恒亲王,并血洗了魏军一个军营,斩杀了军营当中一位皇子与公主
魏帝震怒,才派大将慕容垂率军进攻南齐,要报血海深仇。慕容垂足智多谋,并非孔武有力,才有后来用计诱元洪深入敌阵,一举歼灭南齐二十万大军。元洪战败,加上搜出与慕容垂通敌卖国的书信,齐帝震惊,才斩杀元氏三千多名族人,血流成河……
林冽闭上眼睛,脸上现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只有坚忍的冷冽。
“走,去恒亲王府,我要会一会这位好王叔!”
南院。
冯远伯“啪”的一拍桌子,喝道:“都跪下!”
冯贺和冯清微微缩了一缩肩膀,依言跪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指使丫鬟在桂花糕里放叫出冬花,想谋害祖母?”
“父亲,你冤枉孩儿了,明明是冯浅的丫鬟桔梗做的。”冯贺分辨道。
“你当我像你这么蠢吗?”冯远伯怒喝道。今日发生之事,他心里很清楚,肯定是冯贺教唆冯浅的丫鬟桔梗,故意在桂花糕里做手脚,嫁祸冯浅,以毒害祖母之罪钉死冯浅。
冯贺一时无语。
冯清忍不住说:“父亲,女儿就是看不惯冯浅这个贱人,我要死她!这事跟大哥无关,都是我的主意。”
“你还有脸说!今天的脸面你都丢尽了!跟冯浅斟茶下跪道歉,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府上的丫鬟家丁怎么看你?二房怎么看你?”
“父亲……”冯清咬着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大夫人看得心痛了,上前劝说:“老爷,不能怪他们,本来事情已经成功了,谁知道冯浅居然能找证据,英王又做了人证,功亏一篑……”
“都是你!妇人之仁,不成大事!”冯远伯厉声喝着大夫人。
大夫人不敢吱声。
冯远伯胸口起伏,眼神痛心疾首:“贺儿,英王说得对,男儿志向远大,为什么把心思放在内宅之中?”
冯贺惭愧地低头,说:“父亲教训得是!”
冯远伯顿了顿,说:“如果你真要解决冯浅,务必思虑周全,一击即中,才能已绝后患!”
冯贺闻言抬头:“父亲……”他以为冯远伯斥责他,是因为他拿祖母下手,却没想到父亲竟然责怪他思虑不周到,难道父亲也是恨冯浅入骨……
“没错,我也极为憎恨冯浅。可是,她到底是三弟的孩子,事情要做得滴水不漏,才能服众,才不会让对方过逃脱的机会,懂吗?”
“父亲,孩儿懂了!”
“懂了就好!如今府上正是多事之秋,先处理好你三妹的婚事,其他的,别节外生枝。”冯远伯神色疲惫,继续说,“你如今已回京城,需要在京中跟各个皇子大臣做走动走动,内宅之事,先放一边。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是。”
冯远伯离开后,大夫人把冯贺扶起来,垂泪道:“好孩子,母亲虽不知道你们的计谋,但也隐约猜到,可惜功亏一篑,给这个贱人脱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