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想我可能是太累了。”她靠在树干上,勉强解释道,“公主交代的这个案件,好像不简单。”
“就是啊,最好的解释就是巧合,可公主偏偏一定要我们去寻找凶手。”桑峰说着,又关切地问,“我送你回府去?”
“不......我想先去彭英沙那里,看一看.....阿茵。”
“好啊,不过......”桑峰小心翼翼地问,“你肚子饿不饿?先别去找阿茵了,我给你去买一点吧,你要吃什么?”
桑衿无奈地瞧了他一眼:“我想,阿茵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翠儿。”
桑峰跳了起来,嘴巴张得老大,但眼睛张得几乎比嘴巴还大:“什么?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翠儿离家寻死的时间,与彭英沙在山道上救下阿茵的时间差不多;阿茵不肯见人,每天躲在院子中,而且还在半夜偷偷哭泣......”桑衿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十分明显,不是吗?”
桑峰继续瞠目结舌,许久,才用力摇头:“我不信!阿茵......这么好,怎么可能遇到这么惨的事情!”
桑衿用力地呼吸着,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脚下。
树荫下的泥土上,几只蚂蚁正在匆匆忙忙地寻找着方向,围绕着她的足尖爬来爬去。
她堵住了蚂蚁归家的路。
桑衿慢慢地将自己的脚移开,看到欣喜地涌出蚁穴的蚂蚁们,看到兴奋地回家的蚂蚁,也看到被自己在不觉察时踩死的蚂蚁,无声无息间粉身碎骨。
天地无情,巨大的力量席卷一切,看不见的手推动着每个人的命运,身不由己向前。或许背后主宰他们一切的那种力量,亦是身不由己,或许他们亦不知道,自己有时一个小小的举动,对于别人来说,是灭顶之灾。
她抬起脚,走到旁边的石板路上。
桑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轻声叫她:“桑衿......”
她慢慢抬头看他:“什么?”
“哦......”他不太肯定地看着她平静如常的面容,迟疑地说,“没什么......刚刚一瞬间,我还以为你哭了。”
桑衿仰头看天,说:“走吧。”
“去哪儿?”
“彭英沙家。”
桑峰立即跟着她往前走:“那,桑衿,我们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是协助大理寺破案,还是......”
桑衿沉吟片刻,说:“不,只是彭英沙的朋友。”
桑衿和桑峰拎着两斤干果,沿着彭英沙家院子外的木槿花篱,走到坊间的大槐树下。她抬头间看见彭英沙正从巷子口那一边走来,心事重重的模样,低头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彭英沙身材伟岸,就算沦落到端瑞堂药堂时,也是英气逼人,可如今桑衿看着他从那边走来,却是神思恍惚,他仿佛不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是走在一条狭窄凹凸,不见尽头的独木桥上。
“彭英沙!”桑峰叫他。
彭英沙这才抬头,见是他们,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哦,是......是你们啊,怎么今天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前天听你提起伯父身体不好,所以我们来探望一下。”桑峰把手里那两斤红枣桂圆提起来塞到张行英怀里,“给伯父带的,幸好桑衿细心提醒了我一下。”
桑衿赶紧表示:“没办法,在禹城的物价比边疆高上不少,一不留神月银就花完了,只好厚着脸皮空手来了。”
“哎呀,别这么见外,你们能来我就最高兴了!”彭英沙赶紧打断她的话,脸上也显露出笑容来,“对了,我正有好事要告诉你们呢,托你们的福,今天早上,禹城军营已经正式送了公文过来,我明日就可以入队了!”
“太好了,真是恭喜你了!”桑峰搭着他的肩开心地大笑,“我就说吧!昨日他们果然被我们打得心服口服,估计他自己也知道,再不接收你入营,对三位王爷都无法交代!”
桑衿也感到开心,她望着张行英脸上绽放的笑容,说道:“真是恭喜你了!”
彭英沙说道:“还是双喜临门呢,本来啊,我爹都卧床好几个月不起了,但是他得知我能进禹城军营,顿时精神大振,早上都可以下床了!他还给自己配了一副药,说是心病已除,过几日就能痊愈!”
说着,他推开院门,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你们来得巧,天气这么热,阿茵说要做槐叶冷淘当点心,来,大家一起吃吧。”
正说着,只听到木屐轻响的声音,原本站在院内的阿茵,见有客人来,早已经避到里面去了。
彭英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阿茵怕生人,别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