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向院子四周仔细张望了一番,却是一脸的茫然。
邹衍摸着胡子笑道:“吕老弟好手段!”
此时,院内的楚国大兵们已是魂飞魄散,三三两两地组起人梯向院墙外爬去。
李牧和赵国特战队员们各自收回散落在地上的兵刃,刚要去追赶那些四散奔逃的楚国大兵,却听陈政制止道:“随他们去吧。”
站在院子当中的陈政面向四周拱手道:“何方朋友相助?还请现身说话。”
“……”现场一片安静。
突然,院墙外远远传来呼喊声:“在这儿呐!抓住他们!”
景公子眼看形势发生了逆转,眼珠一转,迈步跳到子兰身后,手中干将剑横在了子兰的脖子上,对着陈政等人振振有词道:“我爹是…,哦不,我爹早就看出此人心怀不轨,故而派我接近此人,今日便将此人交给楚王发落。”
徐福愤然道:“这么说,你倒成了有功之人了,真是信口雌黄,可笑至极!”
邹衍笑道:“方才吕老弟还说回头是岸,这位景公子此时幡然醒悟也是时犹未晚啊!”
原本把剑架在别人脖子上的子兰,此时自己的脖子上却多了把剑,此情此景印证了那句话,一个人给别人造成的伤害,迟早都要还回去。
其实,人置身于这个世界上,就如同面对一面神奇的镜子,镜子当中有真有假,有善有恶,有喜有悲,有生有死,神奇之处在于,很多真的看起来是假的,很多假的看起来是真的,很多善的变化成了恶的,很多恶的变化成了善的,很多喜剧发展成了悲剧,很多悲剧发展成了喜剧,很多活着的人其实早已经死了,很多死了的人其实并没有远去。用眼睛去看当然会眼花缭乱,乱花渐欲迷人眼,用心去看才会明白,如果世上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一切也就成了假的,善恶、喜悲、生死亦是如此。世间万象就是两极交融碰撞下的产物,它们既亲密无间,又水火不容。
人生当中的生气,沮丧,痛苦,彷徨,愤怒,焦虑…,其实都与世界无关,而是一个人自身的修为不够,阅历尚浅,境界有待提升,一言以蔽之,因为没有看明白所以没有活明白。
人生当中的包容,通达,宽厚,淡定,从容,喜悦…,其实都来源于世界,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一本教科书,用你的心去穿透世界,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可爱起来。
徐福从地上捡起那把短笛,擦拭掉上面附着的泥土,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随着一阵悠扬的旋律,景公子的身体微微摇晃了几下,手中的干将剑竟然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子兰的脚前。
一道血光闪过…
紧接着,一道血柱在众人面前喷涌而出…
景公子的人头滚落在地上,一双惊恐的眼睛睁开着,瞳孔中的景象定格在生命的最后那一瞬间。色彩斑斓、多姿多彩的繁华世界在这位景公子的眼眶中渐渐变得模糊,直到一切都消失不见,永远的消失不见。
再看子兰,抬腿一脚将景公子那仍然站立的身躯踢翻在地,接着从地上拾起干将剑,手持双剑狞笑道:“老夫本想在事成之后再杀了他们父子,这小子却急着先走一步,这可怨不得老夫了。哈哈哈哈!”
陈政晒然道:“事到如今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你也不想想,杀了人家的宝贝儿子,景阳将军岂不要将你碎尸万段!”
子兰持剑的右手朝院子四周比划了一下,轻笑道:“今日若不是有个缩头乌龟暗中相助尔等,你小子哪还有命在此质问老夫?!”
突然,子兰朝着院内屋顶的方向一指:“好小子,原来是你!”
陈政等人猛回头看时,屋顶上却是空空如也。
“啊!”
院内传来子兰凄厉的一声惨叫,陈政回头一看,只见子兰此时已转身跑到了院门处,门闩已被拉开,子兰的左腿上穿透了一支箭矢。
李牧招呼赵国特种兵们围拢了过去。
子兰情知自己已无法逃脱,索性转过身来,将后背靠在门板上,苍白的面孔下仍带着一脸的高傲,右手剑无力的抬起,指着陈政等人。
李牧厉声道:“事到如今,还不把剑放下?!”
“哈哈哈哈!”子兰狂笑起来:“尔等小辈,老,老夫,老夫岂能受尔等之辱?!”接着拿剑指向院子四周:“何方鼠辈?竟藏在暗处暗算老夫。如此暗箭伤人,岂是君子所为乎?!”
“……”
院内仍是一片安静,只是院外的呼喊声似乎距此越来越近。
徐福轻笑道:“君子二字也能出自你口?!我若是你,早已羞于活在世上。”
“哈哈哈哈!”子兰狂笑道:“老夫富贵一生,如今虽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想来也是值了。呵呵!世间繁华,过眼云烟耳。世间贫贱之人一生所求之事,老夫生来便是王室贵胄、锦衣玉食,想来又有何憾哉?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陈政也大笑起来:“生来富贵,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非是整日被人愚弄罢了,也难怪你做出那些教人贻笑大方又可恨至极之事。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依我看来,你不是没有遗憾,连自己死在谁的手里都浑然不知,你个老匹夫倒还能笑得出来。一首《要死就死在你手里》送给你,让你的心就稀巴烂,整个世界就整个崩溃吧,哈哈哈哈!”
陈政的笑声在院子中回荡着,笑得子兰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又紫一阵。
李牧一愣:“《要死就死在你手里》?”
陈政一笑:“莫西子诗,没听过吧?”
“什么诗?莫西子是哪一位?”
“行了,还莫西莫西勒。”
锤子凑了过来:“莫西莫西?”
邹衍道:“这或许是西域方言吧?”
陈政伸手向东方一指:“在东海之滨隔海相望,便是此方言的出处了。”
邹衍惊叹道:“那里是何所在?”
“这个嘛?怎么说呢?”
子兰见无人理会自己,暗自叹息一声:“也罢。”随即将莫邪剑插在地上,双手握住干将剑的剑柄,剑尖儿对准自己的胸膛,比划了一阵子,却迟迟不忍下手,喃喃自语道:“老夫今日方知,自杀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正在这时,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爆开,“扑哧”一声,干将剑的剑尖儿眼看着穿透了子兰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