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称作母亲的人,抱着她很是哭了一通,她只顾着与母亲一起哭,却没注意边上自己的弟弟和父亲眼神鄙夷。
第二日,母亲便支支吾吾的对她说,要送她去山上的尼姑庵。因为她失了贞洁,在村儿里是要被人唾弃的。她回来这一路已经有许多人看见,此时村里沸沸扬扬全是嘲讽她的传言,她父亲觉得丢人极了。
她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娘,我被拐走这么久,你、你都不想我吗?明明我是无辜被害的那个,外面的人那么说是他们不对!为什么还要送我走?”
一辈子奉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女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女儿听话,“囡囡,你就听你爹的吧。你这样子……你弟弟出门也会被嘲笑的,他年纪不小了,不好娶媳妇……娘、娘也不好做人啊,你就去山上,离家也不远,娘会常常去看你的。你别闹脾气,啊?”
另一边,她打小就疼宠的弟弟满脸嫌弃的撇了撇嘴,父亲憨厚的脸上也全是不满。
嫌她丢人啊。
可这哪里是她愿意的。
杨梅只觉眼前的母亲陌生极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受伤,却没想到,这来自亲人的重重一击,叫她痛彻心扉。
她心灰意冷的离开家,刚出了门,便看见住在自家附近的青梅竹马,那个互相许了终身的男人,手里抱着个孩子轻轻的哄,那孩子,叫他爹爹。看见她之后,男人眼神闪了闪,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转头回了家。
她没有错过男人眼中的鄙夷。
有点可笑。
她回来是做什么的呢?平白受了一堆白眼。
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少了一个她,也没什么影响。她便又回来了福佑堂。
至少在这里,没有人嫌弃她“不干净”,这里的小主人告诉她们,犯错的是那些人贩子,是那些明知故犯的买卖人口的恶人,她们没有错,只不过是有点运气不好而已。
多好啊。杨梅看着眼前一张张关切的脸,没有幸灾乐祸,没有鄙夷不屑。怎么瞧都比那个家、和那间破屋烂瓦的尼姑庵强得多。
听了她的故事,那些姑娘们也都沉默了。她们最终仍是想要回去瞧一眼,不撞南墙,怎么能死心呢。
至于上了年纪的,只有两个选择离开。倒不是要回家,而是想和自己的儿子一起生活,福佑堂毕竟是女人们住的地方,并不允许其他男性进入,哪怕是几岁的小男孩。
更何况,是耳濡目染父亲如何欺辱母亲长大的男孩们。
这两个妇人,陆云月也并没有不管,只帮着找了几个适合的工作和住处,暂时借了些银子给她们。
去向确定好了,案子也结清了,县令便派了官兵将人一个个送回去。
“最大的难题,你已经给本官解决了,若这些小事都要接着麻烦你出人手,本官真是,对不起头上这顶乌纱帽,也对不起这郎朗青天哪!”这是陆云月与县令商量后续事宜之时,县令的原话。
看得出,他对于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已经上了折子,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写好了递上去。只不过,他一个小小县令,若是能攀上什么关系,哪里会在这贫瘠的偏远县城当了几年的官。这折子,究竟什么时候能够上达天听,他真的没有报太大期望,甚至半路被扣下,落了灰、当做柴火烧了都有可能。这也是他对于这些受害者无能为力的原因。
没有朝廷的命令,他一个县令能做的,甚至还不如陆家这等平民百姓。
福佑堂一天天建起来,他也看过了陆云月拿来的企划,慢慢放下了心。同时,更是拍着胸脯对陆云月保证道:“侄女儿放心,此事本官定然大力支持,缺人手,便先从本官这里调!若是有人敢胡说些什么,本官决不轻饶!”
陆云月要的就是这句话,笑着俯身行礼:“如此,便多谢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