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许多人眼里的光彩都暗淡了下来。
是啊,若能生到西洋,她们这些女人也能继承家业爵位,又何必进宫来仰人鼻息,如履薄冰一辈子,也不知晚景如何。
她们中间,有多少家中是嫌弃女儿的。若女儿也能如男儿一般大展身手,岂还会受到那诸多不公与冷眼。
当下,就有几个脸上淌了泪,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林慧怡家里算是好的,可也能体会到她们的心情,忍不住跟着叹息。
“哎呀,都是我不好,说了扫兴的话,姐姐们可千万别伤心。你们大家总比我好吧,最多不过是男尊女卑,总比不了我家,除了我,没有一个女儿……”
操美人回过神来,见大家都被她的情绪带偏,闹得如此尴尬,想要找补,却越说心中越苦,情不自禁地大哭起来。
“你们家只有你一个还不好?你父母岂不事事依你,把你当个宝贝,跟我们哭什么!”另一个年纪不大却脾气老大的梁七子,红着眼睛骂了回去。
操美人却哭得更凶,口齿不清地解释:“你以为,为何只有我,一个女儿?后来的妹妹,一出生就死了……”
她哭得哽咽:“我亲眼见着的,她们一生出来,就,就被扔进夜壶里,溺死了。听说,还有烧死的,拿钉子钉死的。都是为了,不让女孩儿再来我们家……”
家乡有此风俗的不仅操美人一个,几人当即就抱头痛哭起来。
林慧怡见状,赶忙招呼大家一同安慰。
看着哭成一团的女人们,她长叹一声:“溺女之风素来已久,屡禁不止。然而说到底,尽归于咱们女人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力。”
陆贵妃就站在她身旁,闻言下意识就接了一句:“是啊,嫁出去的人,单是分走家财充作嫁妆,却于娘家无益。有出无进的,自然越少越好。”
“想改变,难啊。”林慧怡又是一叹,扭头去看和自己对话之人,却没想到竟是陆贵妃。
陆贵妃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当即颔首退到边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但她心里,却惊起了千层澎湃的浪潮,久久宁静不下来。
原来林慧怡竟然和她心思一致。难道,她的志向也与自己相同?
怎么会呢?
她心中满是这个疑问,从前谋划出来的巨山,似乎出现了倾倒的危机。
得知她也看得透彻,林慧怡也只是深深凝视了她许久,最后心中叹息着,还是别开了视线。
纵使陆贵妃与自己类同,但她手上的那么多条人命,却不能就这样算了。
只是可惜,如果能早发现她的心思,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牺牲了。
她心中叹惋,垂下眼睑凝视着地面,思绪又不知飘到了何方。
这边好容易劝下来,大家平静了,复又开启了方才的话题。
叫散之时众人还兴致勃勃,林慧怡便提醒了一句:“女人主政是天下的忌讳,你们都仔细些,别让那腐儒听去了,治你们一个妄议朝政、霍乱朝纲之罪。”
她话里有话,机灵聪明的也都听出了其中的嘲讽意味,便齐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