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黄皇后留下来,等着询问流产始末的宫女。趁着这个交接的间断,老嬷嬷凑近乌贤仪,用女真话小声说了几句。
乌贤仪眼睛霎时间瞪大了,双手死死地拽着被褥。
见她嘴唇不停颤抖,怕她说出什么不能听的,老嬷嬷便又叮嘱了一会儿。
很快,黄皇后留在这儿的梅蕊就进来了。
她仗着自己是黄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常在,又因为在这儿等了许久,连晚饭也没吃,于是并没有给乌贤仪什么好脸色。
进来勉强行了个礼,便直接问:“乌贤仪,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询问您一些事儿,希望您能配合。”
“姐姐请说。”乌贤仪没有在意她的不敬,冷淡地说了一句。
“皇后娘娘希望您将此次事件的细节,原原本本都说给她知晓。”梅蕊道。
“是。”乌贤仪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给自己使眼色的奶妈,面无表情地叙述着:“我本来是想和申列荣看看池水。
谁知一时没注意,脚下滑了,才摔进池子里。但是后来不知道是谁,一直拖着我,让我浮不起来,才导致的溺水。”
“也就是说,不是申列荣推您下水的?”梅蕊又问。
“不是。落水,只是因为池边湿滑。”乌贤仪深吸了一口气,答道。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自己为申列荣辩护的一天。明明,自己就想让她,背上失手推自己落水的罪名。
“好,奴婢知道了,会原话转告给皇后娘娘。奴婢急着复命,请您好好休息。”梅蕊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便快步走了出去。
“你们都出去吧。”乌贤仪等她一走,便把其余的宫女都遣出去了。
等人全都退出去,只剩奶妈一人的时候,乌贤仪猛地将身上的被褥扔到了地上,口中还叫骂着:
“佛西拉噜②,佛西拉噜,车爱兰,佛西那噜!”
老嬷嬷生怕外头的人听见,连忙将被褥捡起来,来不及拍灰,就过来捂她的嘴巴,随后用女真话小声劝慰。
乌贤仪也知道,那些不知是否可靠的宫人都在外间,因此只发泄了这一次,便咬着嘴唇,又躺了回去。
但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给车顺华好看,一定要报她失子之痛。
在心里把车顺华大卸八块,各种报复之后,乌贤仪总算是镇定下来了。随后困意笼罩下来,她沉沉睡去。
此时,被她在梦中大肆报复的车顺华,则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不疾不徐地收拾着行礼,准备搬离鸣翠苑。
而另一个当事人,申青柳就没她那么镇定,现在还心有余悸,呆愣愣地坐在屋子里。
收拾东西的事,则全交给了素锦领导。
她今天是头一遭亲身体验这种事,以往在安阳伯府里,也就见过母亲算计,不听话的姨娘庶妹。
那时候,她只是个旁观者,甚至还会为母亲叫好。可她今天,却成了被陷害的人,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若不是,申青梅与林慧怡帮她。或许,她至少也得降位,尝点儿皮肉之苦,哪里还能全身而退。
正想着,素锦收拾完了,见自家姑娘还坐着,不禁有些担心:“姑娘,您没事吧。可是有不舒服?”
申青柳回过神,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今天的事。要不是林贵姬,还有她,我怕是……”
“到底是一门所出,二姑娘就算不愿亲近咱们。但真遇上事儿,还是会帮一把的。”素锦当然是期盼姑娘与申青梅搭上的,便道。
“她只是不愿被我牵连,不愿让我影响到沈家罢了。”申青柳勉强笑了一声,道。
“姑娘,可二姑娘到底救了咱们。”素锦劝道。
申青柳说:“我知道,虽然她可能并不大愿意救我,但也确实救了。我也不能忘恩负义。
明日再带上礼物去一趟吧。甭管她见不见,我总要做出个态度来。”
“姑娘明白就好。”素锦松了口气。
半晌后,申青柳又说:“林贵姬那儿也不能断了。我算看出来了,传闻并不假。她很得皇后娘娘欢心,靠着她,我也会有好处的。”
素锦想说,可她与你堂姐水火不容,未必会真心待你。但想到这位主子的脾气,还是算了。
“是。”
第二日申青柳再度上门,求见申青梅,不出所料,仍不被放行。
但她一点儿也不生气,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回去了。
宫里人见了,都说这申列荣不知轻重。明明救她出力最多的是林贵姬,她反而却先去向申淑嫔道谢。
林慧怡知道了却丝毫不恼,看着眼前略有些紧张的申青柳,笑道:“你昨日才遭罪,今儿不休息着,来跑这一趟做什么?”
①②都是满语音译,①写成拼音“bi”,是第一人称“我”;②写成“fusilaru”,意为“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