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炭火烧得很旺,全是为了高智明的身子着想。这些年,她时不时都会病一场,然后绵延一两个月才好。
林慧怡脱下厚实的披风交给彩月,走到炕边,一边瞧她在做什么,一边轻声说:“智明,你叫我来做什么?”
炕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旁边是新的纸墨,看样子是在誊抄古籍孤本。
高智明刚刚抄得入神,见她已经到了眼前,连忙笑道:“你来了。”
“这是什么书?”林慧怡指了指桌上的古籍。
“是我从尚仪局书库里看到的,书页泛黄易碎,想着再誊抄一遍。”高智明笑着答了,转而提起主题:
“先别说这个了。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林慧怡视线从古籍上挪开,不解地看向她。
有些奇怪,究竟是什么大事,能让高智明觉得,誊抄古籍相比起来,都是可以先搁置一旁的小事了。
“刚刚朝鲜贡女不是来了吗?那位李恩妃,你也见到了。”高智明含着笑,说道:“你觉得她如何?”
“看着很是怯怯,而且太小了。都不知道朝鲜国王怎么想的,到底还是不是她亲生父亲了。”林慧怡蹙眉骂道。
“我倒是有点儿喜欢她。”高智明微微笑着。
“哦?就一眼,智明你就喜欢上她了?”林慧怡好奇,略有点儿吃味地看着她,玩笑道:“唉,看来智明有了更好的知己,我可被比下去了。”
“说什么那!”高智明嗔怪了一下,才说:“我其实是同情她吧。那么小的年纪,就千里迢迢地来了这个地方。”
“是啊,我也觉得可怜。”林慧怡点头,淡淡道。
半晌,她又问:“可这与你的大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我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个的。”高智明抿了抿唇,片刻后才说:“我想当李恩妃的老师。”
“为什么呢?”林慧怡是知道她的,并不是那种好为人师的人。
“一是,我刚刚说了,同情她,见她人生地不熟,还语言不通。”高智明说完,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了第二个原因。
“二则,我要是成了她的老师,就可以总和她在一块儿。皇上对她的态度你也见到了。因此,我可以避开皇上。”
“你……”林慧怡几乎失语。
这么多年,她还以为高智明已经默认了,或者说习惯了,宇文晟这样的“宠爱”。
她知道高智明是不愿意的。却没想到,直到现在,她都还会想办法,尽可能少与宇文晟独处。
前几年,高智明也曾跟宇文晟提出过,去尚仪局教导宫女,或是开课,教授妃嫔、宫人诗书。
但当时她身体并不好,因此被宇文晟以辛苦为名,否决了。
今天有了一个更好的机会,只教授李恩妃一人的话,高智明并不会很累,宇文晟就不好拒绝她了。
“还有一个原因。”
高智明又道:“今年进来了三十三名新宫嫔,竞争越发激烈。我知道,很多人不满我霸占皇上的时间长。
所以,我想让出去。”
“这对你也是一种解脱,是吗?”林慧怡轻声道。
“是。”高智明十分肯定地回答。
“那你就去做吧。我永远会在你身后支持你的。”林慧怡向前倾身,轻轻地,将她抱进怀中。
既然这是高智明一直以来的追求,更是对她的一种解脱。那被她视为知己的自己,为什么要反对?
她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反对。
“谢谢你,慧怡。”高智明回抱住她,语气轻快而愉悦。
下午,林慧怡就收到了高智明的回音。宇文晟同意了她的请求,将她任命为李恩妃的老师。
高智明终于如愿,林慧怡也发自心底地为她高兴。
于是,她带上之前自酿的梅子酒,去了承乾宫。
“为了你愿望成真,咱们好好喝一次。”林慧怡本来并不爱酒,一般浅尝辄止,但高智明却是爱酒的人。
不过,因为高智明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常喝。
趁着这件喜事,最近高智明的身体又还好,二人喝了个痛快。
梅子酒带着浓厚的梅子香,并不易醉,却让两人全都面若红霞,借着酒劲儿,说了很多话。
从天南海北,诗词歌赋,到后宫妃嫔,人际关系。
最后,林慧怡说:
“智明,祝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