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外界遗忘、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鲜活,墙内潮湿腐霉。
灰暗的光线,映照着阴森的石墙。
偶尔还有几缕风从窗外飘进来,阴冷的寒气里,夹杂着酸臭与腐朽的怪味儿,渗透着囚犯们的心身、灵魂;仿佛是沉睡百年的厉鬼,欲来索命一般。
姒玄衣弓腿曲身,猫着腰,跟着动静一直走到第三层。
最后一间独立的牢房处,传来沉沉的说话声,她放慢身形,阴悄悄地朝前靠近。
“主上,臣等已安排好一切,只等那暴君临幸岷山氏二女,他必不会再下令杀您。”
那黑斗篷下罩着的脸,总算露了出来。
一人,是那日朝堂上的覃觥。
另一人,身高近七尺七寸,貌儒雅,气质佳,着一袭绣蟠螭纹的藏青色长袍,外罩黑绸面的斗篷,袍脚上翻,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脚踏一双天青玉纹履。
“有劳相邦奔走,孤这一生三次落入后皇之手,俗言:事不过三,此次只怕是凶多吉少。”狱中汤子履略显狼狈,言语颓废。
相邦?
这家伙,便是伊挚?
姒玄衣眉头紧蹙,她要不要直接上前去,捉住那蠹国害民的反贼,先将他关起来再说?
想到此,猛然回头,欲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牢房关押那贼子,霎然间,却心脏都差点被吓得飞出去了!
“呃~”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就站在她身后。
“噤声——”那男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搂入怀中,贴在拐角处的墙上。
姒玄衣乍一见他,是惊慌,看清后,是惊喜。
“主上,虽说后皇胜了战事,终归没伤到我大商根本。”伊挚拱手,沉声劝道,“臣等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吾主脱离苦海,万请您珍重贵体,切莫失了斗志,说这些丧气话。”
“孤知晓。”对伊挚的言行举止,汤子履甚为感动,“若是后皇势要杀孤,汝等要尽力营救大公子子以跌,拥其为国主,护吾有商。”
看着不远处,那言语中听起来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的汤子履,姒玄衣眸色黯然。
子以跌还没你这个当老子的命长,若不是你在此说,想要立他为世子,兴许他还能多活几年,结果,却是你自己说他要造反,亲手杀了他!
“此番试探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覃觥也压低声线,沉声道,“至少,吾等掌握了后皇的软肋,他似乎有意识地在避讳屠杀百姓,像是不愿大造杀孽。”
三人皆陷入短暂的沉默……
许时,又沉声商议了一番。
“那往后之事,就拜托二位先生了。”汤子履正了正身,竟对着伊挚与覃觥,深鞠一躬,嘱咐道,“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诺。”二人拜上。
“时间快到了,你们得赶紧离开!”一旁的兵士上前催促。
怎么办?
他们要离开了!
如果将这二人抓住,那么……
姒玄衣紧紧咬着牙关,她只要吆喝一声!
伊挚,必死无疑!
那一双手,攥得紧紧的,攥得全身都在发抖。
可是,喉头像是被灌了一把沙,憋得生痛,那声「来人,有人劫狱!」愣是喊不出口。
她一双眼眶瞪得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为了长远的计划,她,不能!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天牢,总之回过神来时,就见花无错和一个女子站在一起,好像是在等冥北幽。
“表兄,你终于出来了!”花有容见冥北幽,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一个侧身,将姒玄衣挤开,“你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