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浔的脸一边肿得高高的,嘴角上挂着一缕血迹,抬起手,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好似将那轮月托举在掌心,月华盈动,将他那只惨白的手,照得晶莹剔透,将此时无声胜有声。
姒履癸平躺在草地上,嫌弃地看了一眼涂山浔,“你这不要脸的妖怪,别用这么欠揍的表情看着寡人的女儿!”
“若朕想要得到她,这世间,无人能护得住她。”涂山浔幽蓝的眼,倒映着天际的悬月,“你也不例外。”
姒履癸转过头,一只眼装着那轮冷月,一只眼倒映着黛色的星空,绛红色的眸底,燃烧着熊熊的业火,“人妖殊途,寡人劝你还是趁早绝了这份儿心思。”
涂山浔的言下之意,根本不是表面上的那层意思,相识多年,姒履癸又怎能听不懂?
可如果他身为人皇都护不住,那还有谁能护得住?
“绝不了了。”涂山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九尾天狐一族,一生只会动一次情。”
一旦动情,得知,便是一生一世;不得,也是一生一次。
所以,九尾天狐一族,子嗣从来都不兴旺。
“这不是你觊觎寡人女儿的理由!”姒履癸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愤怒,冥北幽也好,涂山浔也好,都不是理想的人选,却也都是世间最出挑的男儿。
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全心全意爱护她,疼惜她,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子,可这两个人注定都不是平凡人,又怎可能是能全心全意照顾他女儿的男人?
自问自己对妺喜的感情,也无可替代,他身为人间共主,也有万般不得已,自己都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得到?
“那醧忘酒,是你给她的?”
“是。”涂山浔毫不避讳。
“你真是个老狐狸。”姒履癸不屑地讥诮了一句,“那小子知道了,估计要掀翻你的狐狸窝。”
涂山浔闻言,淡淡地呔息了一声,却并未出言解释什么。
她说过,不想让姒履癸太过担心,所以,为她承担着一句两句的谴责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即,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
天际的月,照得万物静谧,天地迷幻朦胧。
山涧的风,吹得两个大男人的心事格外寂寥。
*
“七皇妹,请你一定要救救柔儿。”姒琦忽然间像是沧桑了许多,满脸交瘁地看着走进内殿来的姒玄衣,“她流了很多血,不知腹中的孩儿……”
言语至此,表情里充斥着痛苦。
他,很期待这个孩子。
因父后对他的疏远,疏远到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这令他无比的颓丧,一度无法振作。
这个孩子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无比期待他的降生,可现在,顾柔身下全身血,他惊得手足无措。
姒玄衣看着这个曾对他不屑一顾,面对她时趾高气扬的二皇子,毕竟是血脉亲情,心里也有了几分动容。
她只点点头,朝着床榻走去。
空气里,夹杂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儿,顾柔一脸苍白,面色铁青,额间冷汗淋漓,床榻已被鲜血染红,令人怵目惊心。
她心口传来一阵刺痛,随即,对身边围着的人冷声令道:“全都出去!”
姒琦面色一僵,身边的姒妧看了他一眼,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