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残山眨眼的功夫便灰飞烟灭,化作飞沙尘土,将被巨大的落石夷为平地的庄园的旧址深坑,层层覆盖。
小手儿一挥,一道青幽幽的草坪从不系舟飞出来,铺在那飞沙尘土上。
唔嗯!
看起来没有任何痕迹了——搞掂!
收工!
回家吃饭啰!
“咳咳——”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
欸?
姒玄衣一愣,好家伙,身边居然还有个人?
“殿下,还真是大手笔。”冥北幽看着眼前那巨大的深坑,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空旷的崖下幽深狭长,因为两边石缝产生的共振效应,那嗓音仿佛是惊天地泣鬼神幽冥之声一般。
完了!
姒玄衣转过身,望着冥北幽,他依然穿着那身玄色金星辰织锦袍,头戴玄翎金镶玉冠,腰束五色乾坤玉带,脚蹬玄玉夔皮镂金靴;晶莹剔透的翠玉扳指于指尖泛着冷光。
一双犹如大海般深邃明世的眼,双瞳寒气逼人,更显冷峻犀利,那一张轮廓分明,邪魅中带着刚毅的俊颜,好看到得令人窒息。
姒玄衣眨眨眼,望着眼前的男人,“你、你不会说出去的,嚯?”怯怯地问道。
“你猜。”冥北幽嘴角一勾,邪里邪气地回了句。
姒玄衣登时尴尬了,一双灵动的鸳鸯眼转了转,她迅速跑到石屋里面,扫视一遍后,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指着那干尸,威胁道:“魇魔毒根本无解,你要是说出去,后果会跟他一样。”
冥北幽潋眸,面色毫无变化,以低沉的嗓音冷冷说道,“既然无解,说不说又如何?”
“你若是答应替孤保密,孤可以替你解毒!”姒玄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郑重说道。
冥北幽眼皮一挑,这话怎的这般耳熟?
她为了救他,已经吃尽了苦头,才换得他十年康健之躯,又怎会用这样的秘密来继续做交易?
姒玄衣见冥北幽沉默,还以为他想要跟自己谈更多的条件,“你,你不要太贪心哦!等孤修炼到元婴境,便可以去仙界,到那时肯定会炼制出魇魔毒的解药,但至少也还需几年,你若是能突破,便与孤一起前往仙界。”
“好。”冥北幽淡漠地应道。
他只是想跟她一起,不论去哪里。
“我们破坏了这里的场势,不久之后定会被外界发现,得尽快离……”
话音未落,那干尸身后陡然冒出一阵诡异的紫色极光,飞快地凝结出一个极为可怕的阵法,在二人眼前骤然炸开,晃得他们双目喷泪。
“玄衣!”
冥北幽惊呼一声,下意识想要去抓住姒玄衣。
岂料「嗖」的一声,二人被那诡异的紫色极光吸入阵法之中,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陌生且奇异的画面,好像是一处地下宫殿,姒玄衣愣了愣:这是什么地方?
转身再看,哪里还有冥北幽的身影!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从门缝儿里朝外看,外面明晃晃的走廊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也不知冥北幽现在身在何处。
“巫祝大人,母君让本公主过来问问,那蚀骨丹可炼制好了?”
姒玄衣迅速屏气凝神,找地方藏起,眉头微蹙,妘扶桑?
方才,那道人声,分明是妘扶桑的声音!
她是在汉丹城?
可这里分明不是汉丹城的设施,这样的陈设她从未见过。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好了。”说话者,是一道男子的嗓音,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
妘扶桑清浅地勾了勾唇角,“甚好,那本公主在此等候,给母君送去。”
男子冷漠地应了一声,再无回应。
许时,一阵丹炉炸气的声音破空而起,五品丹药出炉。
姒玄衣隐匿在暗处,隔着远远的距离,瞄见妘扶桑与一名身着白衣长袍的男子不急不缓地动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那男子的脸上,带着精致的银色面具,长发坠臀,以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行走时,十分有规律的与妘扶桑隔着三步距离,却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的感觉,那白衣胜雪,身躯凛凛,这让她想到温润如玉的弥生邪。
只是,弥生邪给她的感觉,是谦谦君子暖如玉,而这名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冷彻骨的寒,凛若冰霜的冷。
这种冷,是由内至外的,与那个冥北幽如出一辙。
姒玄衣隐藏好自己身上所有的气息,毕竟那男子可是有虞氏的巫祝,定是不简单。
谁知,那白衣男子走到姒玄衣所藏之处,下意识停住脚步。
“巫祝大人?”妘扶桑见身侧之人忽然止步,不解地问。
白衣男子收回目光,眼睑微涟,冷冷地道:“无事,走吧!”
妘扶桑见巫祝大人已经走过,满脸狐疑,未作多想,迅速跟了上去,毕竟,他们这位巫祝大人向来就喜怒无常,势力也深不可测,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姒玄衣双手捂着心脏,眼底尽是紧张。
虽说那白衣男子并未说什么,可方才那道波动告诉她,那个人,发现她了!
姒玄衣莫名的心脏砰砰直跳,感觉到他们的气息越来越远,这才迅速离开。
这里,竟然是有虞国!
她明明在千里之外的万妖岭深处,那个诡异的天堑崖底,怎么被一个诡异的阵法传送到了有虞国?
冥北幽呢?
他,会在这里吗?
不行!
得尽快找到他,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姒玄衣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气息,一边猫着身形逃离,脑子里全是疑问。
那位有虞国的巫祝似乎修为不浅,从方才那道波动来看,修为绝对在她之上,可他明明发现了她,为何没有对妘扶桑说实话?
照常理出牌的人,会明明察觉到有外人闯进自己的地盘,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道理吗?
不应该立刻围追堵截,抓起来大刑伺候?
还有,这妘扶桑与女君何时回得有虞国?
她们不应该在汉丹城「寻找王印」吗?
莫非,那个计划已经成功了?
再则,这女君要五品丹药的蚀骨丹,想要毁掉谁的骨髓筋脉,却又不让其死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她做到这种程度啊?
为了避开耳目,隐藏自己,姒玄衣揣着满肚子的疑惑朝着幽暗的地方越走越远。
最终,她也彻底在这迷宫一样的地下宫殿里,彻底迷失了方向。
可是为避开那白衣男子的探知,她不能在此释放出精神来去感知周围的场景,不得不唤出识海中的零零滴。
【宿主,前面百十米处有一个暗牢,地底下关着一个人。】
「关着一个人?会不会冥北幽?」
【不知道,那下面有一道非常强大的禁制,本滴无法确认被关押者的身份。】
姒玄衣蹙了蹙眉,不管是不是冥北幽,只要是被有虞国关押的人,她都得去见一见。
她顺利的绕过走廊,潜入一个荒凉的侧殿,随后避过守卫,进入最左边那道门,却发现这里是个死胡同。
「狗系统,这怎么回事?」看着面前冷冰冰的墙壁,姒玄衣脸黑。
【看来,通道应该在别处。】零零滴有些尴尬的说道。
姒玄衣原路返回,又来到那个荒凉的侧殿,这回选了最的通道,顺着左侧越往里面走。
【就在前面,那道禁制的气息越来越浓了。】零零滴这回十分肯定地道。
姒玄衣没有多言,点点头,顺着九曲十八弯的通道一直朝前走。
许久。
昏暗的前方,一道漆黑的大门赫然而立。
姒玄衣不禁一喜,这,便是那个暗牢?
前有姒玄衣翻手为印,后有零零滴运筹帷幄,很快便破解了那道禁制,顺利进入暗牢之中。
顷刻之间!
冷!
犹如深冬放肆的冰雪,积压了千年的阴寒气息,朝着姒玄衣喷涌而来。
哪怕她事先便有所防备,却还是忍不住浑身僵直,噬魂夺魄的冰霜,使得她那强大无比的灵魂都跟着打了一个寒颤。
姒玄衣的双臂,下意识环住自己瘦弱的身躯。
她猫着腰,弓着背,靠在石门上,朝着暗牢内,探进去一个脑袋。
那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比阴朝地府更加森冷,鬼畜。
「咕咚」一声。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知觉告诉她,这暗牢里,危险重重。
可无法确定里面的人不是冥北幽,她还是得亲自进去看看,此刻,姒玄衣已经紧张得背脊都在冒汗,手心脚心都在发颤,但还是股足了劲,朝着里,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轰轰!」
随着她的脚刚跨入那暗牢大门,身后的那两扇巨大的石门自动关上,连个缝隙都没留下。
姒玄衣还来不及后悔,只听得四面八方破空之声「呼——咻咻咻!」此起彼伏地传来。
她脸色骤变,手翻一番,凝聚出一层淡淡的罡炁罩,将尖锐无比的利器尽数抵挡,本以为就那么几把看似凌厉的飞镖暗器,不想,再朝前走一段距离,又遭遇了一场铺天盖地的箭雨。
看着密密麻麻飞来的利箭,上面还喂了剧毒,此等凶狠恐怖的机关,避无可避,若非她修为已经是金丹境巅峰,只怕今日是要折在此地了。
思及此,她又祭出一串道印,将自己的防护罩加固到金丹境,以防万一。
「轰轰,唰!」
就在她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甬道的尽头,是密密麻麻的排钉机关从天而降!
两头两脑都是厚重的铜壁,焊死在上面,寒光闪闪的铜钉,正带着千斤重从两道夹击而至,这要是被扎中了,还不变成个马蜂窝啊?
姒玄衣痛骂了一声「狗娘养的」,玉臂一挥,太极乾坤剑赫然在手,来不及思索,运转力道,怒然一击,横扫而去,「铛铛铛」的金属破碎之声响起,那铜壁排钉瞬间化成残渣碎片。
望着满地的残骸,姒玄衣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早自己反应快,天资卓越,修为过人,不然她老爹恐怕还没来得及给她办喜事,就得给她办丧事了。
而且,她莫名其妙死在有虞国的暗牢中,到时候还不是由有虞国随便嚼舌根,指不定还要诬陷她就是盗走王印的贼人,来个倒打一耙,她暴君老爹又死无对证,还得陪人家不少钱财。
想到有这个可能,姒玄衣眸色生寒,左手一晃,将这数千斤的铜渣渣全部收入了不系舟,来而不往非礼也,正好拿回去锻造武器,将来揍她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