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嗓音,如昆山玉碎。
闻声,姒玄衣先是一怔,转过身,便看见那诡异的一幕。
那人,那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白如灵玉的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长着冥北幽身子,冥北幽的脸,却生得一头银发,幽蓝色的眸子,特别是眉间那一抹熟悉的花钿,熟悉里又带着陌生,陌生里携着羞涩,忽然,她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慌忙地扯来狐裘,遮住自己的身子。
“又想不认账?”那个长得像冥北幽的男人,蓦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陡然往怀里一拉,姒玄衣不可自控地跌进他的怀内,幽蓝色的眸子射出一道锋锐的神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身下的女人,“这回,你别想再跑掉了!”
姒玄衣被眼前这男人惊得脸色煞白,屏气凝神,晶亮的鸳鸯眸里尽是惶然,试着喊了一声:“冥、冥北幽?”
见那人点点头,她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可是你为何……”长着涂山浔的眼睛和银发?
随即,那人又摇摇头。
那双深邃如海一般的瞳孔,涌动着浓郁思念,厚重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脸上,他长臂轻展,将她拥在怀内,“臣是冥北幽,也是涂山浔……”深沉的嗓音里,携着无尽的眷恋与痴缠,“是你的冥夋,也是你的彼。”
姒玄衣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鸳鸯眸里闪着熠熠生辉的光,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孤,知道。”
不知道为何,她相信他说的话。
只是,这像做梦一样的,太不真实了!
她们的爱情,跨越了千万年,历经无数次的生离死别,却不想会在这一刻,阴差阳错地修得共枕眠,“你能告诉孤,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大王用秘术,将妖丹与神魂融合,注入这具肉身,方能打开第二层封印,所以,容貌也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冥北幽耐心地解释。
“所以,你们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姒玄衣惊讶不已,“一个妖族,一个半妖,怎么可能呢?这,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对此,冥北幽也是在彻底融合了「涂山浔」后才得知,原来他们是彼此的一部分。
“我们的神魂是同一个人,转世后都有一层封印,必须是一方遭到致命打击时,才会激发这种力量,顺利破除第二层封印。”冥北幽的答案,并不完整,只是现在他并不想说那些多余的事情,此生能拥有她,已是命运最大的恩赐。
“原来如此,那你到底是冥北幽,还是涂山浔?”姒玄衣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她发誓要睡了冥北幽,却不想……这算是买一送一吗?
“看来,殿下的毒还没彻底清除,竟还有精力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说罢,冥北幽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温湿的气息,带着他独有味道,尽数扑洒在她的耳畔,姒玄衣顿感身上些许燥热,灼得她脸颊绯红,缓缓变烫,“不要,现在外面定然乱成一锅粥,孤得赶紧回去帮父后平乱。”
“臣的心里也很乱。”他冰凉而又温柔的唇,浅尝那一抹樱色的柔软,舌尖划过的每一处,那触感麻中带酥,酥中藏痒,两个人浑身上下好似被点了一把火一般,早已被烧得绯烫。
许久过后,冥北幽才缓缓地松开她的脑袋,他的目光凝视在怀内这个曾经有些淘气的少女脸上,此刻,她正颔首低垂,神色娇羞,眸光潋滟,七分绯颜,更显娇媚动人,“玄衣……”情意绵绵的呼唤之后,他贪婪地拥吻着心爱的女人。
“臣身中万年的情毒,病入膏肓,无药可解,唯有你,可解这相思情毒。”
姒玄衣脑子里全是九州大乱,有商造反,自己却在这里儿女情长,那她的暴君老爹和母后怎么办?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翻身离去,可这想法还未来得及实施,冥北幽眼疾手快,一下子便将她按在身下,“打仗,是男人的事儿,你去凑什么热闹?”
姒玄衣眯了眯眼,眼底涌动着淡淡的愠怒,这家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想起载羿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头血犹似岩浆翻滚,她奋力想要推开冥北幽,“你别闹,母后,还在有穷国!”
“载羿将她关在有穷国王宫地下,内有杀阵无数,想要救出元妃娘娘难度不小,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冥北幽嗤笑一声,将她抱了起来,一番缠绵之后,已是深夜。
姒玄衣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一股烤鱼的香味儿弥漫在冰窟内,身上暧昧的红痕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冥北幽听见动静,「嗖」一声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拎着两条烤好的鱼,随即,拿出一件绚丽如火的长裙,那妖冶的颜彩,世间难寻,却意外地与她十分相配。
亲手伺候她穿戴整齐,将烤鱼递到她手中,垂眸一看,左脚脚踝处,白嫩细腻的皮肤上,有一圈深深的红痕,那是被囚神锁勒过留下的伤痕,因那东西是天外玄铁所炼制,是涂山浔亲手打造的东西,特别的重,原本是给三朡国国主炼制的封印神器,不知何时竟落到了浮生宫,让姒玄衣吃了这番苦,冥北幽心中懊恼不已。
再则,浮生宫派了三名弟子前往有商增援,这笔账也该清算一下。
姒玄衣小心翼翼地吃着烤鱼,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一根刺都没有,再看火堆旁,是一根根大小不一的鱼刺:原来,这狗贼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她低垂着头,眸色微潋,为何,这一幕似曾相识?
“玄衣。”
“冥北幽。”
二人异口同声,四目相对。
“你先说。”
“你先说。”
“……”
原本冰天雪地的空气里,忽而飘来一阵暖意。
“咳。”姒玄衣眨眨眼,额间的碎发滑下,“孤要去有穷国,救出母后。”
“臣也有件事情,要去办,最多三日便能回来。”
姒玄衣闻言,倏然抬头,那一瞬间,目光扫过之地,犹如凛冽寒风呼啸。
她以为,冥北幽会说:我陪你一起去。
却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说。
“好,那你去办你的事。”姒玄衣虽说诧异,却也没过多纠结,毕竟她们只是在一起睡了,又没成婚,她也没有权利管他去哪里,做什么,只是这冰窟的气温,随着她的心情骤然下降,仿佛一刹那,又回到了该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