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听到震天响的喊杀之声，章锦蓉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援军到了。
可算是到了。
她抬头顺着骑兵奔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于一众骑兵后看到个骑着战马趾高气昂的熟身影。
她喊了声“六皇子”，那人没理她。
她站起身，大声喊道，“花孔雀。”
花孔雀……哦，不，是六皇子，明显的浑身一震。愣了一愣，才转过头朝章锦蓉的方向，搜寻了半天，终于在一堆尸体旁看到了她。
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终于略有迟疑的道，“世子妃……是你吗？”
章锦蓉用力的点点头，又随便躬了躬身，“臣妇，见过六殿下。”
不能怪东景鹜迟疑，实在是现在的章锦蓉身着下人的粗布衣裙不说，还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跟本看不清楚容貌。
东景鹜问她，“世子妃可还好？”
章锦蓉又点点头，“臣妇无碍，能否跟六殿下借两个人把我婶子送回府去？”
东景鹜点头，挥手。
有两人翻身下马，章锦蓉指了指廖氏母女，“劳烦二位把她们安全送回镇远侯府。”
两人又点头。
章锦蓉又道，“借二位的马一用。”
还不等章锦蓉说话，司徒已经翻身上马，双手一勒马的缰绳，那马便走了几步，在章锦蓉的身边停下了。
“等等。”章锦蓉把手递了上去，一只脚踩上马镫，略带笨拙的被司徒硬生生拽上了马。
这样也行，她的这一波神操作，看得东景鹜简直目瞪口呆。
须臾，他于呆愣中清醒，咳了两声，问道，“世子妃这是要去哪？”
章锦蓉答，“去找蒋倾川，六殿下可知他现在哪里？”
“大约是在……”东景鹜眼睛转了一转，给她分析，“宫门处保护父皇，世子妃找他便跟我同去吧。”
章锦蓉情急之下，也觉得有些道理，便道了声，“臣妇能与六殿下通行？”
东景鹜点点头，“非常时期，没那么多讲究，安静些便是了。”
司徒策马并入马队之中。
仍然靠在墙上双腿打颤的廖氏很是吃惊。
她想不到章锦蓉竟然认识当朝六皇子，且看两人说话的样子，还很熟悉，真是让她大吃了一惊。
一路上骑兵开路，步兵垫后。章锦蓉亲眼目睹了援军的杀戮，街道两旁堆满了入城不久的敌军尸体，血从尚带热气的身体中缓缓流出，凝结。
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人唏嘘。
短短一日，京城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除敌军外，百姓、富户的尸体也不难见到，想是这些人反抗了。章锦蓉的视线从尸体之上一一落过，她心口发闷，指尖冰凉。
司徒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握上她，口中安抚道，“夫人若是不忍，便闭上眼歇息会儿吧。”
章锦蓉没有说话，依旧静静的看着城中的萧瑟与血腥。
须臾，她又抬起了头，轻声道，“今日，有晚霞呢！”
司徒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太阳已落在地平线上，红红的光晕四散开来，映在每个人的身上、脸上，也映照在数不清的尸体上，与已经成冰的血水混在一起。
一滴尚带着体温的泪水打在司徒的手上，有点凉，又有点烫。
司徒的手轻抖了一下，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向那似乎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皇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