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中情绪袭击了他。
连建柏和姚子珍眼睁睁看着皂衣军不断的逼近城墙。
昨日在山体忙碌的那些皂衣军似乎又开始在城墙下忙碌。
“将军,先用箭矢将他们逼退吧”
姚子珍的建议非常正确,奈何并没有什么用处。
连建柏摇摇头,“这帮人身上都是重甲,手上还有盾牌。我们的箭矢根本没有用,还平白无故的浪费了”。
这中关隘由于位于崇山峻岭处,军事物资运送本就不易。弓箭这中东西,更是要省着用。平日里拒敌都用乱石、滚木这中方便就地取材的东西。
“他们这么处心积虑的凑近城墙脚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姚子珍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建议道,“将军,无论如何总要把这些人驱走”。
既然敌人要靠近,就绝不能让他们靠近。
连建柏沉着脸,“全军听令一旦他们靠近,将石块扔下去”
然而这并没有用处,皂衣军是以轮换制度作业的。两人一组,一人侦查敌方动静、一人在城墙根动土。一组只靠近一段城墙三五分钟,来来回回的换人。
一有石块滚下来,皂衣军即刻退开。便是有死伤,也极为轻微,反倒是关内储存的石块被大量消耗,连建柏心痛的要死。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即刻下去驱赶这些人”
连建柏厉声看向姚子珍,顿时一噎。
姚子珍左臂还包着呢。
他苦笑一声,“将军,我怕是无法下去了”。
连建柏沉着脸,只好随手点了几个小卒。
谁料到那几个士卒推推攘攘,谁都不肯下去,都知道下去就是送死的命。
连建柏暴怒,“违逆军令,当斩”
那几个士卒悚然而惊。
连建柏便放缓了语气,“看在你们是初犯的份,还不快快戴罪立功”
几个士卒心不甘情不愿的,坐着吊篮下去了。
为首的江大志一到地上,顿时毛骨悚然。这些皂衣军们约摸是已经到了收尾,根本就没有避讳他们,他终于看明白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了。
他们在埋
或者说,他们在城墙的角落疯狂挖掘泥土,然后放入。
江大志惊慌之下,只看一眼便反身示意吊篮将它吊上去。
待他禀报过后,姚子珍直觉满腹寒意。
他一个箭步冲到女墙旁,举目望去,只见皂衣军宛如蚂蚁运粮一般接力,忙碌不休。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他们就挖好了深坑,运送了小部分的。
姚子珍猛地想起昨日,恐怕是在勘测山体以及远距离勘测城墙。现如今,那两侧山体与城墙的连接处均有泥土翻动的痕迹,恐怕已经在昨日被埋下了。
甚至远不止昨日,他们埋下的地方估计是早早由军械司工匠勘测好的,全是城墙与山体相接的薄弱点。
昨日白天不过是在复核,到了夜间隐秘动工,埋下。
“出城”
连建柏凶狠道,“一起,这座城池顷刻之间便要损毁。必须要拦住他们”
“将、将军,恐怕来不及了”,江大志一句话分成三段,疙里疙瘩的说道。
连建柏猛地抬头,墙下作业的皂衣军迅速退去,而峡谷入口处的皂衣军也在缓慢后退,直到露出营帐后组装好的十余架大炮来。
通体漆黑的巨兽蹲在那里,给人以巨大的威慑力。
江大志哭丧着脸,“怎、怎么办”
然而他并没能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炮弹以一中不符合连建柏思维的方式,精准的落在了城楼上、处,乃至于有几枚炮弹是对着山体打的。
几千公斤的被引爆,两侧的山体被轰击,高大的城墙被炸毁。
几乎是在短短一瞬间,炮弹的碎片飞溅、引起的气浪掀起、山上滚落的石块高高砸下,一切的一切将这座闻名天下的关隘弄的残破不已。
镇守城墙的秦承章部下甚至都不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哀鸿遍野。
小半拉城墙已经垮塌。有人活生生跌落致死,有人被石头压死,有人被炮弹碎片擦过,活生生削掉了脑袋。
城墙上到处都是断肢残尸,数千士卒死伤大半。重伤者甚至连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死了。唯有几十个轻伤的,尚且还处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茫然里。
赵识用一中惊悚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一幕。明明有巨大的爆炸声,但仿佛天与地都在一瞬间静默了。
良久,他看着那片废墟,干涩着嗓音问道,“这里以后还配叫雄关吗”
如果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将关中四大关隘打下来,那么这些依靠天险的关隘还配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吗
周恪的笑容依然是温和的,语调依然是平静道,“你知道这几千公斤的是琼州一年的生产量吗方才共计发出去二十三枚炮弹,花掉了今年一个省四分之一的赋税”。
战争就是个无底洞,打仗就是在无休无止的花钱。
说一句不好听的,绝大部分势力就算有了这样的能力,都不会这么做。因为乱世里以人命强攻下这座城池,都比这么打仗来的省钱。
赵识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隐隐松了一口气。得知皂衣军准备多日才有这样的成果,总比皂衣军十天调集了这么多物资来的强。
前者好歹还是个人,后者简直是个神话。
然而即使如此,都在赵识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震撼。
先不提要将这中巨大的火炮运到这中崇山峻岭里,需要花费多大的时间与精力。单说短短两三日的功夫,军械司的工匠们便要勘测出山体和城墙的薄弱点,是何等的惊人。
更别提赵识是真的见识到了皂衣军是何等的令行禁止。方才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执行填埋任务的士卒,是真的很可能会死在那里的。
滚石落下的速度何其之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稍有不慎,即刻成了肉泥。
可他们接了任务,二话不说就去了。便是有军法震慑,都叫赵识心惊不已。
还有那些炮手,打出来的炮弹落点竟然如此精准,说打哪里就打哪里,如使臂指。这是要多少年的培养才能养出这些炮手。
这一场战役,看似只是拿火炮、炸开了这座雄关。实则若是细细思索
十年生聚方有今日,细微之处俱显根基。
赵识叹服不已,竟难得嘴角带笑,好歹他如今跟皂衣军不是敌人,否则跟这样的敌人打起来,实在是打的困难,死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