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沈游就已经醒了。等她匆忙洗漱好,登上北城门之时,才发现北齐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了。
“动作如此之快”,沈游竟不知道该不该大喜过望。
马平泰沉凝道:“嗯,早上卯时就开始整军了”。
说着,他笑起来,“先生,他们应该认出你了”。
沈游也笑起来,“再好不过了”。
至少不必再耗费心思引项明入局了。
“可有布置好”,沈游哑着嗓子问道。她昨夜伤口作痛,睡得极不好。这会儿起来,头还有些昏沉。
马平泰点点头,“先生放心,北齐士卒卯时开始整军,我们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布置的”。
自然要确定对方会大举进攻才能布置,否则便浪费了。
沈游点点头,不说话了。
“先生觉得他们会集中军力攻哪一侧”,姚爽笑问道。
他对于揣度人心总是很感兴趣。
沈游平静道:“北侧”。
北侧是主帐和大军的主要集合地,其余的地方固然也有大军围着,但唯有北侧,调动军队最为快速,并且换防的时候由于士卒多,不至于产生空档叫敌人入侵。
姚爽笑笑,他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他看了城外一眼。只见马蹄声声,烟尘滚滚。
“先生,他们来了”。
马平泰即刻冷笑一声,“准备放箭”
大批箭矢如雨而下,城墙下猛攻的北齐士卒即刻应声而倒了一大片。
这些根本不能算做士卒,而是囚徒、俘虏等,专门用于消耗敌方箭矢。
眼看着这一大波人在箭雨下尽数死亡,焦学敏抬手道,“传令下去,令先登部队出发”
这些先登部队全是不怕死的精兵悍卒,甚至还有为了求功劳的囚犯,他们会一次次悍不畏死的发起冲锋。
“放箭”
马平泰一声令下,又是一大波箭雨。
事实上,南阳是大城,原本该有护城河、吊桥、瓮城等一应俱全。
但皂衣军早先为了抢时间,在攻克南阳之时,率先以土石截断了护城河、填平了壕沟,又用炮火直接轰塌了羊马城、瓮城。以至于整座城池外围防护设施基本都被损毁。
即使经过抢修,但时间太短,意义不大。于是护城河、羊马城、瓮城等基本都被废弃,皂衣军只能依靠着城门楼作战。
一旦城门楼被攻破,那就意味着南阳失守、全员阵亡。
这也是为何要坚守十五日如此困难的原因。否则,若是外围还有各类防御性建筑,攻城战少说也要半个月起步,怎么可能守不到十五日。
正因泰半防御设施都被损毁,昨日北齐士卒的试探性进攻才能够直接到城门楼之下。
“放箭放箭”
两军对垒之下,箭矢如潮水。
南阳是平原地带,按理攻城战骑兵发挥空间不大。但偏偏南阳外围设施都被损毁,通过同样一段距离,骑兵的速度比步兵快,于是接收到的箭矢数量自然也少。
下雨天跑得快的总比跑得慢的淋雨少。
所以项明的先登部队纷纷翻身上马,逼近城墙。
“继续放箭”
马匹急速奔驰之下被箭矢射中,立刻就有十士卒从马上跌落、或者被踩踏而亡。
前面的士卒阵亡,去势不止之下,后面的士卒来不及勒马,竟活生生撞了上去。
近千枚箭矢飞下,被射中的人可能只有百余人,然而被踩踏致死的就有数百人。
先登部队也不过一千人左右,眨眼之间死伤过半。
他们冒着箭雨终于到了城墙根下,云梯
“上投石车投石车呢”
焦学敏喊的声嘶力竭。
人力式投石车对于坚城而言,其实意义并不大。一则瞄不准,落点过于随意,根本保证不了能够准确的落在城墙上。二则用不了太大的石头,以至于投出去的石头砸在城墙上都无法有效摧毁城墙。
但是
落点不准没关系,砸中哪里是哪里。
无法摧毁城墙没关系,用了总比不用强。
“架云梯上床弩”
临阵指挥的焦学敏焦躁喊道,“射踏橛箭快快快”
床弩需要多人合作才能发射,其射程可达五百步。踏橛箭与其说是箭,还不如说是枪矛。床弩射出踏橛箭,箭矢钉进夯土制的城墙上,以供士卒攀爬。
床弩本就是攻城的利器。
先登部队又奋力攀爬。
投石机源源不断的往南阳城上投石,云梯、床弩齐上,先登部队奋力攀爬城墙。
看上去形势一片大好。
“既然滚木、礌石、滚水、热油都已经上了”,马平泰平静的脸上泛出血腥的笑意,他凶狠道,“金汁”
煮开过的粪水直直的浇在人身上,这简直比开水、热油还要惨烈。
更别提烫伤之后滋生的大量细菌,就是没有当场死亡,以北齐士卒的医疗水平,事后多半也活不下去。
整个南阳城北面,已然是一片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