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澈的语气变的更加冰冷。
他不喜欢一个人说话说一半,尤其是现在还牵扯到那个女人的事儿,他倒是想看看,还有什么更糟糕的。
王骁双手作揖,“阎煞宫的宫主沉凡州要见您。”
司徒澈:“……”
沉凡州要见自己?
这个人,在江湖上一直都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存在,没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从来都只是传闻。
有人说他似阎王凶神恶煞,也有人说他狭义相为。
但是阎煞宫对于天宋朝廷来说,却是一种恶魔般的存在,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毒瘤。
“世子殿下?”
“见。”
“可那是……”
“见!”王骁后面担心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司徒澈给直接打断。
敢动他司徒澈的女人,不管那是什么地方,他都会直接宰了他们。
王骁看着他的眼底满是担忧,只听司徒澈说道:“说了什么时候?”
“三日内去黎山。”
“嗯。”司徒澈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少有的狠辣。
王骁担忧的看他一眼,道:“属下陪您一起去。”
“嗯,另外……”话到这里顿下,眼底的深邃忽暗忽明,最终化为深邃漩涡:“让魅烬先去都城那边,让星宿阁那边知道。”
“是。”王骁领命下去。
当书房只剩下司徒澈一个人的时候,那浑身的风华和不羁,最终全数化为风一般消散。
沉稳,内敛,深邃,冰冷及一身。
这么多年,也是该回去了,都城……!!!
……
黎山泉月山庄。
郑叶想了各种办法逃跑,但最终都自己缩回来,只因为她每次出去翻墙的时候,那红砖围墙外面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找到过路,所以每次也都这样灰溜溜的回来。
什么叫一脚踢到铁板上?
她现在就是!!
以前在司徒澈身边多少还能跑跑的,现在倒好,直接没办法去任何的地方,几天下来连个门都没找到。
川西出现在她面前:“小姐,该用膳了,今天主人会和您一起用晚膳。”
“哦。”语气闷闷不乐的,显然是已经崩溃到了极限。
川西语气冰冷道:“没有主人的允许,你是绝对不能离开的,以后这样无畏的事儿还是不要做了。”
此刻的川西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的时候,她还多少会对郑叶和颜悦色,现在好了,因为发现她要跑,因此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郑叶听着这语气,甚至还有丝丝杀意,更是心惊胆战。
这叫什么事儿?
随便一个丫鬟都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真的会死人的好伐!?
疯了疯了,真的要疯了。
“司徒澈会来吗?”
“他来了也没用。”
郑叶:“……”
这次是真的要完!
她并非他们要找的人,然而依照他们现在这蛮横的态度,要是发现她并非他们找的人,肯定会直接宰了她。
越想,心里就越崩溃,早知道就和司徒澈在王府里使劲的撕好了,这撕的大庭广众都知道。
现在好了,司徒澈半毛钱也没损失,自己倒是被作死了。
“我可以见他吗?”
“已经禀报过主人,说不能。”
这下郑叶不说话了。
要是在司徒澈面前被这样蛮横对待的话,她肯定如小狮子一样的奋力反抗。
但是这些人,都是江湖杀手,弄死个人那简直是眼睛都不眨的,以前不怕死,现在求生欲好强。
“走吧。”川西说道。
郑叶老实的站起来,也不敢有什么怨念,乖巧的跟在川西的身后。
一直到无极殿的时候。
郑叶心里都还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会见到沉凡州的时候该如何说,她觉得应该争取见一见司徒澈。
毕竟见了人之后,很多东西也都还好说一点,现在这情况……!
圆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吃的,这些对郑叶来说都已经是见怪不怪,而且她也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
“来了?”男人语气深沉,郑叶:“嗯。”
对于这些美好的外貌,她现在也真的一点欣赏的力气都没有。
在男人的对面落座,男人朝她的方向望来,道:“坐过来。”
“我就要坐在这吃。”
“叶儿。”
“好了好了,我坐过来了。”听着男人越发温柔的语气,郑叶就觉得内心犯怵。
这到底叫什么事嘛?
委屈的很。
坐到男人的身边,端起碗就开始吃,只希望赶紧吃完然后就赶紧离开。
她这人就是这样,对美好的人或者是事物,一向都是抱着欣赏的态度,一旦那份美好对她有威胁的时候,她也不是个花痴的人。
对司徒澈是这样,对沉凡州也一样。
加上现在对沉凡州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心里的那份戒备也就变的越发严重起来。
‘吧嗒……’一块肉直接就掉在了她面前。
郑叶:“……”
“没到碗里?”
“到了,到了。”郑叶几乎是下意识就将桌上的肉拔进碗里。
不知为什么,刚才看到沉凡州夹菜给自己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要去接,但没接住。
尤其是听到他语气里的失落……!
一个双眼失明的人,她这是做什么?
男人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沉醉人心的笑:“吃吧。”
“嗯。”
有这一出小意外后,郑叶吃饭也就变的随意了许多,尤其是看到沉凡州要给自己夹菜的时候,赶紧麻利的接上。
餐后,郑叶还在想如何对他说司徒澈的事儿,温柔细腻的丝绢直接从她的脸上擦过。
这……!
“主人,靖王府的世子殿下来了。”昨日的白衣女子进来禀报。
郑叶一听是司徒澈来了,浑身瞬间来了精神。
而原本拉着她手的男人,听到司徒澈这时候来了,眉心都微微蹙在一起,显然没想到司徒澈这么快就来了。
要知道这消息,也才带给他没多久,这么快就上门了,可见他的速度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快。
尤其是感觉到身边人儿的反应,眉宇的气息也变的更冷了几分。
“嗯,让他到茶厅。”
“是。”
白衣女子下去,就剩下郑叶和沉凡州两个人的时候,郑叶反手将男人的手握住:“宫主。”
“嗯?”
“我想见他一面。”
“不行!”郑叶的话说出来,几乎是瞬间就被沉凡州拒绝。
在他看来,郑叶现在完全没有见司徒澈的必要,至于司徒澈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暂时还不知道。
这几日司徒澈的大势寻找,他们这边也都很意外,显然没想到他对一个婢女在意到这种地步。
郑叶一听不让自己见,急了,“毕竟我在靖王府那么多年,要是不见的话,不太好。”
言下之意,一定要见。
“你和他之间什么关系?”
“婢女和主子。”
“那就没必要见了。”
“宫主!”要见,一定要见,郑叶急的很。
男人沉默了些许,望向她。
面上的沉静,让郑叶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上,她想,要是现在不能见到司徒澈的话,那她怎么办?
永远和阎煞宫的魔头为伍?不能啊!
半响,只听男人语气温润的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一会该让你见的时候,醉心会来带你过去。”
醉心,就是郑叶所看到的白衣女子。
点头:“好。”
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只要见到司徒澈,她就一定会说服司徒澈带自己走的,这个地方她一天也不要待。
男人起身,似乎感觉到了郑叶的心思,无厘头的问了一句:“叶儿。”
“啊?”
“本宫对你好吗?”
“……”这话要从何说起?虽然这几日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但也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
谁知道这几天到底是什么样子,谁又知道过了这几天后会发生什么?
毕竟,阎煞宫在江湖上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即便是眼前这看着出尘的绝色男子,双手也一定在沾满了鲜血。
和这些人在一起,不管好还是不好,命都是得不到保障的。
她无心陷入这些,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得不到她的回答,男人也不在意,摸索着朝外走去,在路过珠帘的时候,对郑叶说了一句:“你的出生注定你此生无法过平方的生活。”
所以现在心底的那些心思,要一点一点的被收起来。
就算不愿意,也已经注定!
郑叶:“……”
这人!
她才不管,什么出生不出生的,要是真的惹急了她,他就一刀结束了自己。
说不准那样还真能回去那个世界。
好想那个地方啊,随时都是被保护起来的感觉,真的极好!
……
夜晚的黎山山顶,烟波浩瀚,给人一种人间盛景的画面感。
司徒澈负手而立木雕前,身后传来细腻的脚步声,回头,就见双眼被蒙的绝色沉凡州。
尤其是在看到沉凡州双眼上的白绸,眉心轻蹙在一起。
“世子殿下?”
“是本世子。”
“在下,沉凡州。”
司徒澈:“你,就是沉凡州?”
语气中带着质疑,显然是不太相信。
而他的质疑,沉凡州也听了出来,只听他说道:“怎么,精明睿智的十绝苑掌门也认为在下是传言中的女子?”
话落,茶厅里杀气弥漫。
尤其是司徒澈的眼底,那股浓浓的寒意,几乎要将在场的所有冰冻三尺。
反观沉凡州的脸上,始终都带着一幅淡漠的笑,那笑深邃的好似将一切都掌握手中。
十绝苑,和星宿阁有着密谋勾结,可谁想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最大门派,竟然是靖王府世子殿下一手而建?
“你还知道什么?”司徒澈开口,语气里的杀意掩饰不住,而他也没打算要掩饰。
沉凡州:“本宫知道的,世子殿下可不一定知道,但是世子殿下所知道的,本宫一定知道。”
司徒澈:“……”
只听‘当’一声,司徒澈手里的剑已经出窍,身形流动中,剑已经直指沉凡州喉咙处。
“主人。”‘哐当!’,醉心的剑也已经指向了司徒澈。
两人的身形极快,但司徒澈的到底还是更甚一筹。
场面的气氛一度紧张起来。
然,双眼被蒙的沉凡州始终一脸沉静,手指,轻轻夹住司徒澈锋利的剑,一点一点移开。
语气里依旧是高深莫测:“比如,谁能知道靖王府里狂傲不羁不问世事的世子殿下其实也是个无人能奈何的高手。”
司徒澈:“……”
他都知道!
这些他自认为无人知晓的东西,这个人竟然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真不愧是阎煞宫的宫主。”
“可以坐下了吗?世子殿下?”沉凡州依旧在笑,那笑,就好似一张温柔的面具,让司徒澈恨不得直接撕碎。
阎煞宫最近让都城那边很是头疼。
之前他还在想,一个江湖势力有什么好头疼的,但现在知道了头疼的原因,这个男人,无人能掌控。
……
这边郑叶在焦急中等待。
司徒澈来了,她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这毕竟都是阎煞宫的魔头,一个惹不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司徒澈,他们应该也不会管司徒澈是不是世子殿下的吧?
“干死他得了。”想到司徒澈之前那样对自己,郑叶就恨不得这个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在想到司徒澈要是死在这些人手里自己也跑不掉,还是算别了。
至少要等到将她带出黎山后,但愿那个男人不会碍于阎煞宫丢下自己跑了。
一个时辰后。
司徒澈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好,而现在脸色已经更加的阴沉下来。
就在刚才,沉凡州说,郑叶其实是他们流落在外的人,且身份还是老宫主的女儿,阎煞宫正经的少主。
也就是说郑叶现在他们的手里,他们现在是绝对没有将她再交给司徒澈的可能。
“她不是。”司徒澈端起面前的茶杯道。
沉凡州:“她是。”
“你记住了,她的身份只是本世子的女人,除此外再无任何身份。”司徒澈的语气始终强硬。
今天他既然来了这里,那就一定会将自己的女人带回去。
他的话,对面的男人嘴角的笑意带了丝丝嘲弄:“她说,只是靖王府的婢女。”
“那是本世子的女人。”
“她不是!”
两人就这样在对峙中度过。
司徒澈有些震惊郑叶的身份,但也绝对不会接受,放下茶盏的瞬间,“你可知道你的这些话,让江湖的人知道,她会承受什么?”
阎煞宫是个聚集恶魔的地方,这些年在江湖上聚集了不少的仇人,若是让那些仇人知道。
知道郑叶是那个女魔头的女儿,那么不用想也知道,她所要面对的是什么场面。
那些人,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杀了她。
沉凡州头偏向一边道:“这是她的宿命,她无法选择。”
人生来,最是无法选择的就是自己的身世。
所以,她无法选择!
“若本世子今日一定要带她走呢?”
“本宫不会答应。”
此刻的两人,一个态度强硬,一个高深莫测。
司徒澈的眼底瞬间弥漫了杀意,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似乎下一刻就会破鞘而出。
“你这次去都城那边,星宿阁能成为你的后盾。”
“条件是让本世子不带走她?”这句话,司徒澈说的嘲弄。
这阎煞宫的人,还真是……!
“三日后,本宫等你的答案。”也不着急,给他三天时间。
这次司徒澈去都城那边,一定是凶多吉少的,但若是有了星宿阁的出手,那就会变的不一样。
司徒澈:“不用说了,本世子不会答应。”
是的,不管如何也不会将郑叶留在阎煞宫的手里,若她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也只会更危险。
沉凡州没想到,如此大的诱惑,司徒澈竟然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就拒绝。
看来,还真不一样!
之前郑叶闹成那样还能活下来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很意外,现在几乎确定,不一样!
……
郑叶等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她都要认为司徒澈逃走了,结果,沉凡州回来了,看到回来的只是沉凡州一个人。
郑叶急了。
“他走了?”
“你对他来说,还真是不一样。”沉凡州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的说道。
郑叶:“……”什么意思?
人,到底是在还是没在?
要是人真的走了,郑叶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司徒澈那个混账东西。
他将自己磋磨一顿就算了,还将她丢给了这些人,这简直是没天理!
最好祈祷她不会出息的那天,一旦出息了,一定会……!后面不用想下去,肯定会撕个底朝天。
“叶儿。”
“啊?”郑叶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想什么,连回应沉凡州的声音也都听不到。
只觉得在这一瞬间,自己的命运被改写,还是自己无法掌控的那种改写。
“醉心。”
“是,主人。”
“带她去门口。”
“是!”
郑叶:“……”不懂这男人在说什么,随后就听沉凡州对她说道:“去吧,他在等你。”
没人知道最后司徒澈对沉凡州到底说了什么,原本深沉的绝对不会交出郑叶的沉凡州,就这样妥协了下来。
此刻听到司徒澈在等自己的郑叶,园本天人交战的内心就这样瞬间平静了下来。
“小姐,走吧。”醉心来到郑叶身边恭敬道。
郑叶的目光还在沉凡州身上,似乎还有些不太敢相信,只听她说道:“您,您放我走了?”
就在刚才,还以为要死在这些人的手里,然而现在就被放走了,郑叶显然是不太敢相信。
沉凡州点头:“去吧。”
从开始到后面始终都是这幅淡然温柔的样子。
瞬间,世人对他们的传言,让郑叶开始在心里打问号,但是也不敢轻易相信。
能走,自然还是走,能走的情况下谁愿意和这些恶魔在一起?走,是最好的选择。
点头,转身跟上醉心的脚步。
听着脚步的远去声,那如谪仙般的男人负手立在郑叶身后,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心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