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紫阳最后谁的电话都没打,稍稍冷静过后,他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如果能指使苏娩打这个电话过来,就一定会有后招,他没反应,看他们打算怎样?如果他们也没反应,那才轮到他要怎样。
苏娩当然没想到她跟钱紫阳叔如此愉快的对话里原来还有这样的深意。鸡同鸭讲,只是鸡和鸭讲得都挺来劲。
苏娩在美国又呆了几天,但顾北溟一直没有回来。他们每天通电话,互相说了说自己当天都做了什么。苏娩年纪小,正是爱玩需要陪伴的时候,他却因为公事丢下她。
可苏娩表现出了超出同龄人的大度和成熟,她特别能包容顾北溟的工作,每天电话里都鼓励他让他加油,别着急,要沉住气,要有胆识。其实她并不了解顾北溟到底在谈什么,怎么谈,她只是很努力地表达着她的支持。她每天说自己的事都是开心的事,说她病好了,说她吃冰箱里的冰淇淋了,然后觉得特别好吃,没舍得分给琪琪姐,因为琪琪姐带她去了旁边的超市,没看到这种包装的,她觉得顾北溟肯定很辛苦才买到,所以就挑了别的包装的买给琪琪姐吃。
“你真小气。”顾北溟调侃她。
苏娩不服气:“是你买给我的。”就只有几盒,既然补不上货当然得小气点。顾北溟听得直笑,她小气巴拉的,他觉得很好。
最后顾北溟真的没赶上苏娩离开前回来。苏娩接到了楚易瑶的电话,她说她在美国太闷了,不想玩了,想提前两天回国。她上次说睡醒了再骂她结果就一直没来电话,苏娩自己想着别的事就把这边给忘了。没想到再来电话却是想提前走了。苏娩给顾北溟打了电话,顾北溟说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那我就跟楚易瑶姐他们回去了。人家愿带我来本就是好心,我也不能耽误人家。”
“行。”苏娩懂事得让顾北溟很心疼。
“不过。”苏娩有要求:“在我回去之前,你,你要跟奶奶把我们的事说了啊,不能让我去说,我是女儿家呢。”
“好。”顾北溟忍不住笑,脑子里已经浮现她害羞的样子。“我一会就打电话。”
“那你好好工作。早日把事情办稳妥了早日能回来。我回去后,会好好念书,还会好好学做饭,还会学很多东西,我,那什么,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照顾家里的。”苏娩表着决心,忽然想到:“啊,奶奶让我过来跟你商量去哪家学校好,我都没跟你说。”
“上学吗?你想去吗?”
“原本觉得还好,可现在觉得很应该去。”
“为什么?”
“总不能,一点见识都没有。”苏娩小小声,她想的是,领域是大公司,她知道,要做顾北溟的妻子,那得是有多高的条件,她只是一个从山里来的小姑娘,字都没认全,算术题也做得一般,婚后不止是要把家里照顾好,还得陪着他出去应酬见人,最起码,他的亲戚朋友,她都得相处见一见,如果她什么都不懂,闹了笑话,给顾北溟丢了人,那就太不应该了。
“上学的话,你的程度肯定跟不上。”顾北溟实话实说,“不过那里同龄人多,你可以交些朋友。跟不上就跟不上吧,反正我们也不要那毕业证。上课的时候听不懂老师教的,你就睡觉,要不就翘课,我当年念书的时候就这么干。”
“哦。”苏娩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那我去哪家好?”
“你喜欢哪家就去哪家,去了一段时间不喜欢就换学校也行。反正我们也不要那毕业证。”
“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我会跟妈说一声,她能办的。她面子不够用还有我爸呢。”
苏娩傻呵呵笑,顾北溟对她真好,这么惯着她,她一定不学坏。
“还有,你要记得不要跟别人说我们的事,免得又被人利用编新闻出来。除了我爸我妈还有钱紫阳,其他人都别告诉。”
“哦。”苏娩想想也是的,记者会都开过了,这会回去马上说他们在讨论亲事了,那确实会落人口舌,她不说,她等顾北溟安排好了再说。她也明白为什么钱紫阳可以知道,因为钱紫阳叔是帮顾北溟解决问题的人。“你放心吧。”
苏娩回去了。走之前与楚易瑶他们俩终于见了一面,带着杜琪琪一起吃了个晚餐,然后约好机场见。苏娩在机场里抱着手机跟另一边的顾北溟依依不舍,楚易瑶一反强势态度,任由她啰哩八索的讲个没完。苏娩跟顾北溟把这几天互相交代对方的话又从头交代了一遍,虽然还是没说过瘾,不过确实该挂了。
“我回去了就给你电话。”苏娩笑着,这回她肯定不会忘开手机的。
上了飞机,苏娩这才发现楚易瑶和顾子溪之间有些怪。楚易瑶似乎在生气,又似乎不是生气,但就是怪。她都不正眼看顾子溪,但态度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就好象,好象他们两个人很不熟似的。但是苏娩知道楚易瑶这人是非常豪爽的,完全不认识的她都可以象老朋友一样勾肩搭背说话,当然苏娩对这种相处态度也是努力适应过,调整过心态才把这样的轻浮不端庄改为用豪爽来形容。总之,楚易瑶不理人应该是生气,但看顾子溪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好象没事。
苏娩大眼睛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两人都对她一笑,看上去又挺正常啊。苏娩不敢乱探究,八卦天份不高,她现在心里还牵挂着顾北溟,想着回去了要看到奶奶了,顾北溟说已经说好了,让她别太害羞,宋曼芝会去机场接她。他这么一说,她还真害羞了。苏娩想象着见到未来婆婆的情形,怕被楚易瑶看到她的情绪,干脆闭眼睡觉。
楚易瑶也拉了毯子早早睡,这次美国之行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有句话说得对,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楚易瑶觉得是因为美国这个地方让她太脆弱了,所以错事做了一次又一次。来之前想得多么潇洒,看完星星灯了却心结就去旧金山见见老朋友,然后再去拉斯维加斯豪赌散心,看看脱衣秀,来场艳遇,认识几个帅哥喝喝酒散散心。好吧,以上纯属计划。现实就是她在洛杉矶跟不应该的人厮混了几天,自我安慰加自我厌恶轮换中。于是她觉得够了,不能再这样,如果美国这地方不能让她理智,那就回去吧。
她跟顾子溪说好了,回去后各奔东西,忘了美国。
楚易瑶似乎真睡着了,但又似乎还有意识。她感觉到有人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又帮她掖了掖毯子。那人指结轻轻擦过她下巴,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她知道那不是空姐,她知道是谁。楚易瑶装睡得沉,一动不动。
有个空姐过来问“先生,有什么需要”,那人答“没事”,然后走开了。楚易瑶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难过。
徐欣雨帮朋友庆生,在那家酒吧玩到十点多。她跟另一人同样酒量奇差的人都是开车来的,于是她们肩负着一会要把所有醉鬼们送走的重任,所以喝的无酒精饮料。大家闹得正高兴,她看到酒吧角落里的一桌有钱紫阳。似乎是在谈事,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她见过,是领域经纪公司的人,他们对面几个男的她不认识,但从那劝酒呼喝的架式,看来也是常混江湖的。徐欣雨禁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其实她真的不喜欢这样闹腾的地方,也不喜欢江湖气太重的人,但钱紫阳帮过她不少,她就多注意了些。
一晚上看那桌喝酒喝得不比这边少,而且那几个男的一直嚷嚷着劝酒,还专攻那个女生。看得出来钱紫阳一直在帮她挡,所以他也喝了很多。
徐欣雨这边聚会要散场的时候,过生日的朋友的男朋友来了,今天说好了不带她男友玩,可是人家恩爱,非要来接,大家起哄肯定两口子要去别处续摊,徐欣雨跟着笑,看着那两人夫妻齐心一起对外拌嘴,觉得很替他们高兴。能找到意中人,并且能跟他成为一对真是不容易。朋友的恋爱经历是挺顺利的,这让徐欣雨有些羡慕。
最后的结果是有两人跟寿星顺路,被男友一起接走送了,另两人跟另一人顺路,也被送走了。肩负送人大任的徐欣雨最后没人可送,自己开车回家。她走出酒吧的时候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钱紫阳,他脸上显示着忍耐,显然不太高兴,而他旁边的女生明显醉了,他在替那女生喝下别人劝的酒。他把空了的杯子亮一亮放在桌上时,转头看到了徐欣雨,他有些惊讶,但这神情一闪很过,很快扭过头去。
徐欣雨本想微笑一下以示礼貌,结果人家头扭得太快都没给机会。她耸耸肩,无所谓,转头出了酒吧。坐上了车,启动起来,想起里面两只醉鬼,她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给钱紫阳。
里面太吵,过了好一会钱紫阳才接。徐欣雨也不跟他客套,直接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需不需要什么脱身的借口,比如同事来的电话让你回去开会什么的。如果需要你就借这个电话说吧。”
“什么?妈的!”钱紫阳突如其来的咒骂让徐欣雨吓一跳,然后火气腾腾往上冒,不需要帮忙也别骂人说粗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