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免失望紧张起来。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皇帝忽然轻轻一笑,笑声爽朗低沉。
“仲含之忧,朕已知道,不过师出无名,行事无度,法理不容,则名不正言不顺。”朱聿键诚恳道:“仲含心急了。”
“此事的解决方法并非只有一个。”朱聿键声音平和,但是字字珠玑,因众人皆知他打的是什么机锋。
这皇帝,分明就是知道曾樱的行事啊!
九族之人垂首之间纷纷一对视,眼中相继浮现了一丝狠厉。
若皇帝真要旧事重演,他们素来训练组织的家奴府兵也不是吃素的。
除夕夜宴后,他们各自便花重金训练了一批悍奴,装备精良,也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各家来之前,都已经传信给家中,想必此时正蓄势待发!
黄维生亦是暗暗心想,他们对上朝廷,就算不可能全胜,那也不会让他们讨到便宜,上一回是大意所致,这一次,未必没有鱼死网破的本钱。
众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殿中气氛陷入了某种诡异之中,朱聿键却想是丝毫没有感受到似的。
他又向众人客套了两句,顺便隐晦的点了点曾樱,言语之间毫无责怪、愤慨,有的只是一个作壁上观之人的从容不迫。
曾樱顺着皇帝的话说了几句,顺道也把自己方才撒谎的事坦诚的讲了出来,又重新跪下,祈求皇帝治罪。
朱聿键却是笑了笑,一手太极惟妙惟肖。
“这九家亦是咱们大明的子民,说来说去就是一些阿堵物的烦心事。”
这话便是说,这些人有义务要扶持朝廷了,众人心思慌乱,此时黄维生却是站了出来,道:“皇上,草民黄维生有话要说。”
“哦?快请讲。”
“皇上久居宫中,不知民间诸事,咱们几家虽说是衡州府内数一数二的人家,但家中上下上千张嘴,吃穿用度,耗费极大,维持艰难。这些人也不乏穷困潦倒,九死一生之徒,如今在草民这里谋得一口饭吃。”
“然而草民若不给这一饭,却是不知道这些人又要干出什么为祸乡里的勾当来了。”
“朝廷用钱用粮,按理说我等理应以身作则,就算饥暖不论,也要捐出钱来,这也不是我等心意不诚,几岁您初入宫中时,这上下修缮,朝廷头一年的耗费之用,我等也出过力,朝廷说要钱要粮,便是一句话下来,我等也是拼命凑集。”
“我等与朝廷之心,日月可鉴。”
黄维生一叹道:“只是曾大人所要费用巨多,岂是一家可以承担?若实在无法,只好遣散奴仆,放野归山,便是纾家毁难也要襄助大人,只是尚需要些许时日。”
这话说的含沙射影,令朱聿键不得不高看了对方一眼。
“放野归山”当真用的妙极了,这话是在提醒朱聿键,若是真的如此,这些无业游民,最好的情况是饿死,最坏的情况则是四处劫掠,也有些受过挑唆,能做出什么事来都说不定。
这是变相的威胁朕呐,朱聿键在心底淡笑,面上仍是一副善于倾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