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潇寒将灰烬收于一方素帕,静坐窗口,终于挨到窗户纸微微擦亮,便唤来侍婢洗漱更衣。
衣袍饰以团龙纹样的男子推开朱红的门,门外风雪仍大,再不是梦里盛夏的节气,秦潇寒不禁舒了口气。
“陛下……”悠悠的嗟叹里似混杂着晨曦的浓雾,纸鹞苍白的面上笼着化不开的愁,她努力以手臂撑起纤瘦身躯,墨发顺着亵衣直婉转到足踝。
秦潇寒忙合了门扉,搓热了双手,坐回床畔握着纸鹞双手认真地看着她,“此时天色尚早,鹞儿不睡了?”
纸鹞垂眸,不敢直视秦潇寒的重瞳,脸上尽是幸福的笑,悠悠道:“陛下,纸鹞福薄,不能伴陛下至白首,但纸鹞能逢二殿,又嫁与之,已是大幸,鹞儿……无憾,朝堂之上‘家父’若是救女心切,有得罪陛下之处,望陛下宽宥。”
秦潇寒将纸鹞的手塞进寝被里,“鹞儿安心吧,朕自有定夺。”
果不出纸鹞所料,朝堂之上左相谏言:“世人皆知梧桐木是灵木,皇城西苑的梧桐木吸食龙凤精气,已成妖祸,众巫皆言皇后已因这树妖一病不起,油尽灯枯,臣冒死上谏,陛下宜下令焚之,保天下苍生不受其害。”
百官跪地齐呼,字字真切,秦潇寒搭在龙头上的手微微一抖,兀自握紧冰冷龙椅。
“我若说帝王是高处不胜寒呢?”……
耳畔忆声突响,似是嘲讽,高居帝王之位,不复幼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境,身侧却只余冰冷。
秦潇寒缓缓抬起左手,重瞳扫视朝堂之下,字字掷地有声:“朕非昏君,自当纳雅正之言,然左相将举国命运附于巫术之上,不觉太过草率?”
百官素日里深感君主温善仁厚不失威仪,此时皆是不敢出言以对。
正是群臣静默的当儿,忽有人上殿来报,帝君旧居走水。秦潇寒一震,不很长的指甲硬是在龙椅扶手上划出两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