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几秒后，他道歉。

    “我说太多了。”

    “没什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谢谢你的关心。”

    许倚寒的声音有点甜，但甜美的糖衣下，是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说完，许倚寒挂断电话。

    去做早饭。

    秦飞文是个好人，是个喜欢操心的“男妈妈”。

    许倚寒感谢他的关心，但这不代表秦飞文有资格对她的未来进行指点。

    没有谁有资格管束他人的人生。

    上午上课，下午写作业和剪辑。

    晚上，许倚寒快要上播时。

    她翻看私信，收到一段视频。

    是夏饱饱中午直播的录屏。

    很多许倚寒的粉丝，和部分凑热闹的吃瓜群众。

    在夏饱饱的直播间刷屏，让她道歉。

    中午，夏饱饱直播间的房管大部分都没下班下课。

    仅有的几人，根本管不过来。

    看到弹幕一片混乱。

    夏饱饱的脸始终阴沉着。

    突然，她不知看到了哪条弹幕，情绪爆发。

    “我就是觉得霜霜比我丑，怎么样？”

    她伸手撩动颈边长发，不再掩饰脸上的嘲讽。

    “连脸都不敢露，不就是长得丑吗？”

    “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要是她长得比我好看，我当场退网，行吧？”

    发来私信的人，很快又发来一张截图。

    “我怀疑夏饱饱是因为这条弹幕，所以破防的。”

    许倚寒好奇地点开截图。

    发现是一条彩色弹幕。

    “你是觉得自己的整容脸很好看，所以说别人丑吗？”

    “嚯。”

    能使用彩色弹幕的，要有该主播15级以上的粉丝牌子。

    说明发这条弹幕的，是夏饱饱的铁粉。

    许倚寒往下看，发现发来私信的人，已经自言自语般决定，要去挖掘夏饱饱整容的证据。

    她便去看下一条未读私信。

    没有管他。

    相比较因为“整容脸”三字而破防的夏饱饱。

    神机莫测的脸皮更厚。

    也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丑闻，他练就了不动如山的功力。

    不管弹幕如何骂他，他都假装看不见。

    只热情地和粉丝们互动。

    不过，因为开黑帖的事情，神机莫测过往的黑料又被挖出来。

    不少神机莫测的新粉，看到如此多、如此翔实的黑料。

    都转身跑了。

    他的人气从原本的稳定200w，一下子降到100w。

    晚上，许倚寒开房间打排位。

    她刚一开播，礼物界面，就刷出大片的礼物。

    密密麻麻的，快得肉眼都看不清。

    【霜霜不要难过】

    【么么么霜霜我们爱你】

    【我们会一直支持你】

    看到大片搭配着“痛哭”表情的弹幕。

    许倚寒忍不住笑了。

    “都怎么了啊，不要哭了。”

    她声音温柔：“也不用给我刷礼物，我好着呢。”

    说着，许倚寒点开排位。

    她犹豫片刻，还是邀请了秦飞文。

    一秒后，秦飞文进入直播间。

    他语气自然地和许倚寒打招呼。

    二人如往常般研究着拉谁五排，无人提及今早的聊天。

    大概两分钟后，五人车开动。

    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排位赛第一把，许倚寒就排到了神机莫测。

    “呦。”妖色看到敌方打野ID时，调侃地吹了声口哨。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态度太明显。

    便敷衍地找补。

    “哈哈，没想到能碰到同事。”

    刻意地咳嗽两声后，妖色贱兮兮地继续道。

    “霜霜，你得好好玩，千万不能输给同事。”

    许倚寒随口应了声。

    看弹幕，也重复着“霜霜，你得好好玩”。

    仿佛一群苦口婆心的长辈。

    神机莫测的直播间里，乌烟瘴气。

    【完了，废物要被打爆了】

    【哈哈哈，我一想到你发帖时多嫉妒，现在就多想笑】

    【国服打野，就是常年在国十一吊车尾，有人上来，就立刻变成废物的神机莫测？】

    直播间里，全是对神机莫测实力的贬低。

    神机莫测没有反驳和对骂。

    但他直接关了摄像头。

    进入游戏，神机莫测毫不犹豫地反野。

    他选择的打野英雄，前期还算强势。

    但微操太差的人，来反野。

    和送无疑。

    一向被称作“国服操作地板”的神机莫测，自然也没有反野的实力。

    看到神机莫测反野的瞬间，秦飞文便迅速前来干扰。

    辅助也带着刚刷完蓝buff的许倚寒过来。

    下路，妖色扔出一技能，连忙往红区赶。

    漏了个兵也不在乎。

    “给我蹭个助攻！”

    队伍频道里，传来他焦急的叫声。

    四人包抄，饶是神机莫测操作逆天，也无力逃脱。

    一血被许倚寒收下。

    另外三人蹭到助攻，心满意足地各自离开。

    “我记得神机莫测很稳健，从不反野啊。”

    妖色一面和对面射手对线，一面疑惑地回忆。

    “可能是急了。”秦飞文回答。

    “哦——”妖色意味深长。

    在野核版本中，打野前期送了一血。

    是件非常致命的事情。

    许倚寒顺势带人进野区，光明正大地反了个蓝buff，还吃了一堆野怪。

    优势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六分钟，中路一塔和上下路的二塔全部告破。

    “神鸡，你冷静点啊，”神机莫测的耳机里，传来队友不耐的劝说声，“好好打，静下心来指挥。”

    “你的操作本来就一般，还想反野，真是有毛病。”

    另一个和神机莫测组排的小主播，见神机莫测负战绩，便冷哼一声，开始嘲讽。

    “早知道我一个人打，都比被你带拉好。”

    “谁操作一般？”神机莫测暴怒。

    他的声音骤然放大。

    “我要是一般，国服打野怎么不是你？”

    “……”小主播无语。

    “行行行，你是国服打野，你最牛。”

    他开始嘲讽，“那你快带着我们逆风翻盘，推翻对面水晶啊。”

    小主播说完这句话。

    就看到屏幕顶端，爆出击杀提醒。

    许倚寒埋伏在下路，趁神机莫测不注意，轻松单杀他。

    “唉。”

    小主播叹了口气。

    他可能是彻底放弃了，不再刺激嘲笑神机莫测。

    但他的叹息，比之前的嘲讽，更扎心。

    神机莫测突然闭麦不说话了。

    再过几秒，就连直播间都关了。

    望着突然弹出的“主播去休息了，快来看看别的主播吧”的提示。

    弹幕刷出一排问号。

    小主播的直播间，突然涌进一群人。

    【神鸡哥呢？被你两句话刺激跑了？】

    【不能吧，我们每天都刺激他，也没见他这么脆弱啊】

    【神鸡要是还在打，你帮忙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小主播茫然地挠挠头。

    游戏里，突然出现“神机莫测离开游戏”的提示。

    但几秒后，又显示“神机莫测回到游戏”。

    小主播长舒一口气。

    连忙开麦询问。

    “神机莫测，你怎么了？别摆烂啊。”

    “就算大逆风，也有机会翻盘的，不要绝望啊，我们一起努力，都是后期英雄，没问题的。”

    三分钟前，还在不停嘲讽神机莫测的小主播。

    三分钟后，化身暖胃达人，不停宽慰神机莫测。

    想到短短时间内的变化，小主播自己都觉得神奇。

    “我真是铁分奴。”他唏嘘。

    神机莫测一直没有说话。

    但他动了。

    从泉水离开，到下路去清线。

    小主播带着辅助，和对面打了把遭遇战。

    因经济差太大，没打过，躺在地上，等待复活。

    既然只能等待，小主播就挪动视角，观察神机莫测。

    “咦？”

    小主播忽然惊讶出声。

    “他居然跑了？”

    熟悉的下路二塔，熟悉的越塔杀人，但不熟悉的。

    是神机莫测丝血逃生的结局。

    小主播连忙打开话筒，不管神机莫测能不能听到。

    连忙进行鼓励。

    “神鸡哥，你这是打了鸡血吗？操作突然牛起来了！速速带我们翻盘，相信你！”

    就在小主播观察神机莫测时。

    他的礼物界面，多了个五十块钱的礼物。

    【主播，你让神机莫测开个麦呗？我想确定下是不是他本人】

    “什么意思？”

    小主播心一紧。

    他隐约猜到什么。

    “你们的意思，是说他找代打？”

    心中浮现出“代打”的猜测后。

    小主播再看神机莫测的操作，就觉得处处都有破绽。

    不管是刷野的顺序、还是技能连招，以及一些过草丛的习惯。

    都完全不同。

    没想到神机莫测这种大主播，都找代打。

    也太不光明了。

    小主播怀着激动的心情，在队伍频道打字。

    兔牙搜风风：神鸡大佬，你开麦指挥下我们吧，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神机莫测一直没有反应。

    大概一分钟后。

    神机莫测：家里突然停电了，正在维修，我流量不多，就不开麦了。

    【闻到了小代的气息】

    【笑死，神机莫测前脚污蔑别人找代打，后脚自己找代打】

    【神机莫测：反正爷的黑料都被你们知道了……开摆！】

    接下来的五分钟，小主播或是发局内消息、或是游戏开麦询问。

    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让神机莫测说话。

    但神机莫测在回复了“停电”的消息后，就再也没有发过一个字。

    只能看到他在上中下三路奔波吃线，团战中努力操作，试图翻盘。

    看着截然不同的神机莫测。

    就连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位主播队友。

    都面面相觑。

    “难道真不是本人？”

    “不知道啊，我给他发微信，他也没回我。”

    “算了，不管输赢，先把这把打完再说。”

    神机莫测的队友感觉到了不同。

    作为他的对手，许倚寒的感触更为强烈。

    “对面打野的操作突然变牛了。”她有些诧异。

    妖色和神机莫测在巅峰赛，吵过好几次。

    关系不太好。

    因此他直接开口：“不会是找代打，换人了吧？”

    “我看看他的操作。”

    说着，妖色跟在许倚寒身后，一起去抓神机莫测。

    他们埋伏在极限距离的草丛中。

    看到神机莫测出来清兵。

    许倚寒提醒辅助：“奔狼。”

    下一秒，奔狼开启，三人加速冲向神机莫测。

    若是平时，神机莫测肯定反应不过来，被他们一套控制链锁住。

    可现在，神机莫测提前后撤，不仅退回塔下，还多段位移，回到高地。

    “我去。”妖色停在二塔外，和敌方打野遥遥相望。

    “绝对不是神机莫测，他反应不可能这么迅速。”

    “而且他知道退到二塔，我们也会越塔杀人。所以直接回高地。”

    妖色侵入敌方野区拿红buff，同时继续分析。

    “反正操作和反应，都比神机莫测快很多。对于局势的瞬间判断，也很准确。”

    “水平很高。”秦飞文表示赞同。

    刚才，他挪动视角，看完了全程。

    不管对面打野，是换了人。

    还是神机莫测突然爆种。

    在许倚寒稳定的压制下，他们的势力还是被一点点蚕食。

    攻占高地时，我方上单冲得太猛，被塔点死。

    看到对面上单死亡，其他人残血。

    神机莫测毫不犹豫地冲出高地，试图切掉法师射手。

    可惜秦飞文和妖色的操作都不错，纷纷闪现躲开。

    许倚寒顺势拦住他，两个人互搏。

    “卧槽这是谁啊，居然能和霜霜打成平手。”

    妖色连退几步，躲在旁边，看两个打野1v1打架。

    如果对面有人想出来帮忙，他就过去拦住，疯狂平a。

    没几下，就把敌人打成残血，被迫回泉水休整。

    秦飞文站在妖色旁边，跟着拦人。

    “他没有霜霜厉害。”他观察得更为透彻，“现在都是六神装，他是后期英雄，霜霜是前期英雄。”

    “英雄优势弥补了操作缺陷，看起来是平手。”

    “但他实际上比不过霜霜。”秦飞文下定论。

    妖色摸摸鼻子。

    “反正我只知道，要是神机莫测，早就被单杀了。”

    他们两个讨论时。

    两位打野，终于分出了胜负。

    许倚寒掐着对面打野霸体刷新的时间，虚晃一招，放了个假技能。

    敌方打野以为许倚寒要用控制，连忙按下霸体。

    结果许倚寒取消技能施放，只平a了下。

    霸体结束，许倚寒毫不犹豫地打出连招。

    没有霸体技能的打野，就是砧板上的肉。

    很快被打出复活甲。

    可惜他的手速比不上许倚寒。

    霸体放晚了一步，就彻底没了放霸体的机会。

    击杀敌方打野后，我方上单也复活赶来。

    五人成功推掉高地，带着兵线直捣水晶。

    推掉水晶的刹那，许倚寒看到直播间飘过一条弹幕。

    【我去看了，神机莫测说是停电，下播了。说不定他真的找代打】

    许倚寒收回目光。

    招呼队友：“开下一把。”

    游戏结束后，神机莫测直接退了组队。

    过了半小时，直播才重新开始。

    神机莫测笑哈哈地和弹幕解释。

    “不好意思兄弟们，停电了，上把随便打打，信号也不太好，估计坑到队友了。”

    【n，m代打还有脸直播？】

    【霜霜直接露手打游戏，你直接断直播打游戏，牛啊牛啊】

    【要说不要脸，还得我鸡哥】

    憋了很多的黑粉们。

    看到神机莫测上播。

    便将心头的愤怒与不爽全数吐出。

    被他们一刷，神机莫测的人气，居然从100w，涨到了150w。

    “哎呀，看时间，来不及打排位了。”

    神机莫测拍拍脑袋：“打巅峰赛吧。”

    【给霜霜道歉，会不会？】

    【你是哑巴吗，吐了】

    【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

    不管弹幕怎么说、怎么骂。

    神机莫测都像是没看见一样。

    开了巅峰赛，选择打野位。

    还打赢了。

    主播论坛，也开始对神机莫测大起底。

    把神机莫测的黑料、猥琐言论、和此次找代打的恶心行径。

    统一收集起来。

    “他真的打算装死吗？”

    “肯定啊，他又不犯法，就算霜霜告他造谣，最多批评下。转头换个名字，继续直播。总有不知道情况的新粉丝进直播间。”

    “我看夏饱饱也是，她直接承认，说自己长得好看，看不上丑人……yue，吐了。”

    “谁不知道，她是卖肉发家的，榜单上的大哥，基本都发过暴露照片……”

    “算了，霜霜能看清他们，也是好事。未来好好直播，前途不可限量。”

    “楼上真有意思，说得像是你家霜霜就是什么好人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希望你的霜霜能藏好黑料，一辈子都不爆出来。”

    “沙比在这讲什么哑谜？有证据就开贴，没证据就闭肛。”

    论坛里，热闹非凡。

    打完巅峰赛的许倚寒，被几位老板邀请。

    一起去玩多人小游戏。

    他们是礼物榜前排的老板，昨晚得知神机莫测和夏饱饱的事情后。

    临时拉了个小群，想找方法，让许倚寒开心些。

    商量很久，他们找到了个操作难度不高、但可玩性很高的小游戏。

    许倚寒不想拂粉丝的心意。

    就推了秦飞文他们的排位邀请。

    几位水友比较腼腆，但游戏的确好玩。

    过来串门的秦飞文、小小明和妖色看了会儿。

    忍不住跟着进房一起玩。

    许倚寒追着悦悦老板，进了个房间。

    悦悦老板用了道具隐身。

    几秒后，小房间里突然掉落一地心形花瓣。

    悦悦显形，靠近许倚寒。

    她贴在许倚寒身后，轻轻开口。

    嗓音里带几分忐忑。

    说话时，还出了颤音。

    “霜霜，你、你特别好。”

    “我们都好喜欢你哦。”

    许倚寒眨眨眼。

    她抬起头来，跟着笑。

    “你们也特别好。”

    “我喜欢你们，喜欢你们每一个人。”

    欢快的游戏结束。

    许倚寒下播，脸上还挂着笑。

    打开微信，她发现兔牙工作人员给她发来消息。

    “帝王荣耀官方注意到你的影响力，向你发来线下主播活动邀请。”

    “活动会在下个月15号，B市举办。”

    “参加活动的主播，可以得到平台流量扶持。”

    “你有参加的意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