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倚寒的声音清脆动听, 此刻还带几分淡淡的失落。
异常打动人。
顾清阳的手掌用力握紧。
虽然他知道，许倚寒这幅样子，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但他仍觉得不爽。
接下来，便是室友们偏颇的劝说、柏子明的油腻话语、和关馨儿得意洋洋的嘲讽。
画面一转, 镜头中的世界蓦然暗了下来。
顾清阳暂停打量, 发现时间和空间都有了变化。
操控镜头的人, 小心地挪动方向, 很快找到了最合适的偷拍地点。
看到房间里的一群警服时, 顾清阳吓了一跳：“出什么事儿了？”
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
寻常人，看到好几名警察, 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有人出事了。
顾清阳也是这么想的。
他深吸一口气, 告诉自己，许倚寒刚给他发完消息, 肯定很安全。
才安心地继续播放视频。
然而，接下来，警察们说的话, 却让顾清阳刚放回肚子里的心, 重新高悬起来。
“投毒？”
“是的，”许倚寒的声音, 在视频中响起，“我们发现常用的红药水, 里面掺加了很多有毒物质。我们打电话给家人询问，知道是有人把碘酒加进了红药水里。”
碘酒加红药水？
顾清阳隐约知道，这二者放在一起, 是有毒的。
后续, 警察认真地盘问具体情况。
随后, 关馨儿赶来。
关馨儿到来没多久，柏子明就紧随而来。
二人一前一后到达，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刚刚是不是一起约会，或者是时刻保持着联系。
镜头晃动了两下，有个警察觉得屋内人太多，空气不流通，便走到窗口，把窗户完全推开。
屋内的情形，完整地展现在观者面前。
看完柏子明替关馨儿求情的全过程，顾清阳退出该视频。
再一刷“柏子明”的相关实时，发现多了上百条相关微博。
有营销号发的，也有吃瓜群众发的。
“柏子明谈恋爱了？我就觉得他长着一张花心脸，不可能真像他说得那么单纯。”
“柏子明审美不行啊，我以为他就算恋爱，也是和什么知名女星，没想到是个小练习生。”
“那个小练习生，是长得特别好看吗？我觉得一般啊，声音也没有另外的几个练习生好听。”
“我去，柏子明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找的女朋友直接投毒……”
柏子明是标准的、靠粉丝经济火起来的明星。
为了能够维持住粉丝的喜爱，柏子明多次强调自己单身。
公司也顺势给他营造了“夜店单身小王子”的人设，吸引了大量喜欢“坏男人”人设的粉丝。
可现在，柏子明和关馨儿亲密地搂搂抱抱，甚至为了关馨儿，忽略“投毒”的事实，帮她求情，替她做担保。
柏子明之所以做担保，不只是为了帮助关馨儿，也是为了不将此事闹大。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许倚寒派系统，将所有事件完整地拍摄下来，并上传到网上。
“柏子明包庇投毒罪犯”的词条，很快被对家粉丝刷上了搜索榜单。
此事比他谈恋爱更加恶劣，是涉及到人品的大问题。
柏子明的粉丝面对内忧外患，忙得焦头烂额。
不少粉丝，更是无法接受双重打击，毅然脱粉甚至回踩。
顾清阳退出微博，发现几个圈内关系不错的朋友，都给他发来消息。
他今天，和这几位朋友打探了有关柏子明的消息。
朋友们虽不明所以，但看在顾清阳的面子上，仍将情况如实告诉他。
“我去，Z大，柏子明的料，该不会是你放出来的吧？”有人试探性地询问，“你是从哪搞到的消息啊？”
顾清阳犹豫片刻，否决：“没，我是有个朋友想报名参加这次节目，她比较喜欢柏子明，让我帮忙问问情况。”
“没想到柏子明出了这种事。”顾清阳斟酌着语气，“她估计也不喜欢柏子明了。”
柏子明不想把许倚寒牵扯出来。
回答了问题后，顾清阳换了个小号，找到微博的官方，想花钱，把柏子明的事情买上热搜。
然而，他提出要求后。
官方给出的回复却是“已经有人提前付费了，您不必再付款。”
顾清阳愣住了。
“提前付费？”他绞尽脑汁，思索着是谁付了钱，“是柏子明的对家？”
不管是谁，目标相同就好。
顾清阳关掉聊天，转而找到许倚寒：“小寒，你在吗？”
许倚寒送走人后，终于能洗澡了。
她刚刚洗完，查看手机，就看到了顾清阳的消息。
“在，有什么事情吗？”许倚寒擦干手，疑惑地回问。
顾清阳将聊天记录截图发给许倚寒：“我想买个热搜，发现有人买了。”
“嚯。”许倚寒挑眉，忍不住惊讶地笑了，“看柏子明不顺眼的人，还不少啊。”
既然有人买热搜，许倚寒就不必再付爱慕值，让万人迷系统帮忙做事。
她悠闲地吹干头发，换衣服睡觉。
明天还要继续训练。
柏子明刚带关馨儿到寝室，就被关馨儿拉着，以“我一个人住害怕”为名，乞求他坐下，陪着聊会天。
面对面露委屈和畏惧的关馨儿，柏子明豪情顿起，便坐在床头，和关馨儿谈星星谈月亮聊人生理想。
就在二人相谈甚欢，柏子明对关馨儿好感愈发强烈时。
他的手机传来急促的震动。
“师兄，有人给你打电话。”关馨儿提醒柏子明，同时有些落寞地垂下头，“我知道师兄工作很忙，估计早就想离开我了，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的。”
柏子明心一软，想到最近没什么工作，便将这通电话抛到脑后：“没事儿，我再陪你聊聊，别怕。”
这通电话被自动挂断后，没过几秒，震动再次响起。
柏子明微微皱眉。
他站起身，安慰关馨儿：“我去接个电话，别担心，马上就回来。”
说着，柏子明走到门外，看了眼手机。
是经纪人的电话。
“喂，”柏子明不满地连通电话，语气带几分不悦，“不是说休息几天吗，怎么总给我打电话？”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经纪人的咆哮吓了一跳。
“你去看热搜！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我说了让你别再和女人勾勾搭搭的，处理起来很麻烦，还容易出大问题。结果你不信！现在直接完了！”
经纪人劈头盖脸的训斥，让柏子明懵了。
“我……我怎么了？”他心头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即便十分不安，他仍努力替自己辩解：“我最近很老实，什么都没做，连夜店都没去……”
“你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柏子明的话，让经纪人的怒意更上一层楼，他毫不犹豫地打断柏子明，“就算你待在公司，也有狗仔在盯着你！”
“去看微博热搜吧，看完了再给我回电话，商量解决方法。”经纪人勉强稳住语气，扔下这句话后，挂断电话。
柏子明疑惑地点开微博小号。
热搜榜前五，有两条属于他。
#柏子明恋爱#
#柏子明包庇犯罪#
对于前一条内容，柏子明随意扫过，并不在意。
他的私生活较为混乱，经常与不同女性出入。
就算大部分时间都做了保密措施，仍常被拍到，基本被拍一次，就上一次热搜。
可营销号也拿不出太锤的证据，只能捕风捉影。
反倒是帮他虐了几次粉。
而第二条微博热搜。
柏子明看到“包庇犯罪”四个严肃的大字，心头就涌上一股不妙情绪。
这用词实在是太严重了。
他忐忑地点开，热门第一条，就是偷拍的视频。
看完整个视频，柏子明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他给经纪人打回电话，问的第一句就是“找到偷拍的人了吗？”
经纪人冷笑一声，嗓音带几分仓促和不悦：“公司对面是一栋办公楼，里面有好几家公司，平时出入都较为混乱，甚至有好几层的监控都坏掉了。”
“根本找不到是谁偷拍的。”
“你是不是以为你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能为所欲为了？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不少狗仔都盯着你，恨不得从你身上挖出个大新闻。”
面对经纪人的训斥，柏子明没有抵抗的勇气，只能小声反驳：“谁知道他会一直盯着训练生的窗户……”
“估计狗仔得到消息，知道你和训练生熟悉！所以想从训练生嘴里挖出点有关你的内容！没想到你直接送上门来了，狗仔不得乐死？”
“行行行，我知道错了。”柏子明不想再听经纪人尖锐的叫声，他打断经纪人，反问，“怎么处理？”
“我派车去接你，你来我这边，我们聚在一起，商量情况。”经纪人深吸一口气。
柏子明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舆论压力。
见经纪人分派了任务，他忙不迭地应下：“行。”
说完，他挂断电话，匆匆忙忙地下楼，等待助理开车来接他。
关馨儿在房间里坐着，心里幻想着如何把柏子明留下，今晚一起睡觉。
她叹息着，没有把行李箱带来，换不了最漂亮的那条睡裙。
以最优雅撩人的姿态，在床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关馨儿禁不住困意，脑袋嗑到旁边的衣柜。
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师兄怎么还没打完电话？”她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关馨儿疑惑地拉开门，发现门外空荡荡的，只有寂静无声的走廊。
柏子明住的是高端寝室，是给公司里有地位的艺人准备的。
但一线明星们，有自己的别墅、更要到世界各地的工作，基本不会住在公司。
因此，整个走廊，所有房间都没有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关馨儿迈步出去，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
她被吓得汗毛倒数，连忙小跑到柏子明的房门口，拍门：“师兄，你在吗？我有点害怕……”
可她敲了很久，柏子明都没有开门。
“师兄人呢？”关馨儿疑惑地放下手臂，猜测着，“难道……去见许倚寒了？”
关馨儿注意到，柏子明在护住她的时候，不住地侧头看许倚寒，看起来很是关心。
她咬住下唇，给柏子明发消息。
“师兄，你在哪儿呢？我等了你很久，都没等到。”
坐在经纪人的客厅，柏子明的手机屏幕上，跳出这条消息。
经纪人看到，冷笑一声：“你的小情人在给你发消息。”
经纪人话里的冷意过于明显，柏子明再傻都能感觉到。
他连忙划掉这条短信。
同时和经纪人解释：“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稍微照顾下师妹。”
“照顾师妹？”经纪人根本不信她，“我看了视频，屋子里还有另外几个师妹，你怎么不一起照顾了？”
听到经纪人的这句话，柏子明神色一哽。
五个练习生，长得都很不错。
但柏子明最喜欢的，也最想照顾的，是许倚寒。
可惜许倚寒不需要他的照顾。
而关馨儿主动贴上来，柏子明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美事，因此会稍微照顾下关馨儿。
……其实，他就照顾过关馨儿这两次。
主要是想在许倚寒面前，展示他的男友力和靠谱。
结果都被狗仔拍到。
经纪人的手机，一直在响。
都是合作方打来的电话，说柏子明出了这样的丑闻，需要柏子明方做出补偿。
就是要让利。
经纪人气得牙痒痒，但错得的确是柏子明，他只能捏着鼻子，陪着笑脸，满足对面的过分要求。
柏子明打开手机，点进自己的热搜。
热评第一条，是路人的。
“我别的不想说，就想问问，柏子明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规则都是他定的？随便给别人投毒的女朋友，他还能要？不怕哪天自己也被投毒了？柏子明这种表现，不是恶毒就是愚蠢。真的，路转黑了。”
“+1，我是柏子明粉丝，给他花了几千块钱。之前以为他就算花边新闻多，至少实力在，人品好。现在一看，人品真的低劣。”
“就算按照法律，投毒未遂不会判刑。道德上，也应该谴责下吧？柏子明一句不训斥就算了，还抱着女练习生离开‘安慰’，真的吐了。”
“这种没有道德观的小白脸，究竟都是哪些煞笔在喜欢他？”
除了这些谴责他行为的路人，还有不少黑粉，借此机会，兴奋地上了热评，科普柏子明的黑历史。
柏子明看得怒发冲冠，忍不住用小号回复了好几条。
“你们别胡说，柏子明和那个女人根本没关系！”
“那就是个蹭我的网红！”
“女练习生也没和柏子明有什么交易，”打字到这里时，柏子明心头涌现出一股淡淡的心虚，但他很快平稳好心态，继续回复，“你们别造谣！”
可惜他的这些反驳，丝毫没有威慑力。
他打一句话的功夫，黑粉直接回复了他十句，句句都能把柏子明气得倒仰过去。
怀揣着满心郁闷，无处纾解。
柏子明只能退出微博，四处乱点，试图缓解焦躁心情。
突然，他余光飘到短信右上角，红色的“1”。
一条未读消息。
是关馨儿给他发来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关馨儿。
要是关馨儿不主动接近他，他就不会和关馨儿拉拉扯扯。
要是关馨儿不下毒谋害许倚寒，他就不必出面帮公司处理问题，结果被偷拍，被全网谴责。
想到这里，柏子明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点开短信，给关馨儿回复。
“我忙着呢，你自己看微博，看看你给我捅下了多大的篓子。你也别想过好日子了。”
满怀恶意地留下这句话，柏子明总算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突然，旁边的经纪人伸手，一把将他拽过去。
“快，和元气少女101的选拔导演聊聊天，”经纪人强行把手机怼到柏子明面前，“导演刚提醒我，让我们处理好你的声誉问题，不要影响节目的播出！”
这句话，看似是普通的敲打。
实际上，说明导演组已经在考虑，不让柏子明参加该综艺了。
为了成为《元气少女101》的导师，柏子明和经纪人都费了很大心思，不仅四处找人送礼托关系，主动和兔牙娱乐的老板谈原价续约，更是为此推了好几档不错的综艺，押宝《元气少女101》，希望这档综艺，能让柏子明爆红，从一线明星，变身国民偶像。
而现在，导演组有换人的想法？
柏子明心头一紧，连忙抓起手机：“是魏老师吗？我是柏子明。”
没等柏子明把解释说出口，魏导演就和善道：“小柏，我很欣赏你的唱跳水平，如果你的声誉没有问题，我肯定会让你做导师。”
“可是我们节目，是一档积极向上的选秀节目，如果导师有黑料，对我们来说，实在很难办。”
“导师是这档节目前期的招牌，我们会综合考虑。”
“当然，我也不是说，小柏你就没有机会了，”魏导演深谙说话三分满的技术，“你们如果能非常好地处理此事，把名声重新拉回来，我们仍能更好地深度合作。”
说完，魏导演就挂断电话。
柏子明和经纪人对视，面色都很差。
“……怎么办？”最终，柏子明期待地看向经纪人，“我不能失去这个资源。”
经纪人眉头紧蹙。
魏导演话说得好听，说是“可以商量”，但明显就是在下最后通牒。
这件丑闻能解决，就继续当导师。
解决不了，就换别人当。
“真是阴险狡诈。”经纪人无奈地唾骂一句，“这样吧，你的重点问题，是包庇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