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弘方的话, 还没来得及出口。
许倚寒就笑着点头：“好啊。”
“我记得吴彦老师之前说过，”许倚寒做出思索的表情，“很认同我的实力, 但也想教导我。”
“教导”二字, 许倚寒重重咬下。
足可见她的不满。
“我当然愿意和吴彦老师切磋，互相交流。”
明明许倚寒脸上一直挂着笑, 嗓音也无比明媚柔和。
但原本宁静的场上，顿时硝烟弥漫。
张弘方抬起的手，逐渐放了下去。
把麦克风放到桌上。
注意到镜头没给到他。
张弘方卸下脸上的淡定，沉沉地叹了口气。
“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感慨, “就算编曲实力很强，许倚寒擅长的明显是柔和的曲风，更加芭乐一些……吴彦擅长的方向，许倚寒年纪小，说不定根本没有涉猎过。”
就算是再天才的少年，刚成年，怕是也只能朝一个方向专精。
张弘方觉得，许倚寒精通的, 估计是芭乐。
而吴彦……一直被圈内称道的, 分明是R&B这类节奏性很强的编曲。
果然, 吴彦听到许倚寒的回应, 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既然是我教导你, ”吴彦针锋相对, 同样恶狠狠地说出“教导”二字，“那就由我这个老师出题, 我们比试一场, 怎么样？”
吴彦此言一出, 现场不少嘉宾，都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人家小姑娘接触的领域，和你的基本不重合。
你出题，题目肯定会偏向你自己。
不就是坑害许倚寒吗？
有个坐在许倚寒身后的编曲老师，伸出手，想拍拍许倚寒，提醒她这点。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许倚寒就迅速地应下。
“好啊，就请吴彦老师出题吧。”
“唉。”许倚寒身后的编曲老师，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
要是许倚寒没接招，他还能提醒许倚寒，千万别让吴彦出题。
可许倚寒反应速度太快了。
“许倚寒比吴彦小了十几岁，稍有不足也是正常的，等到许倚寒和吴彦一样大的时候，怕是成就更高。”编曲老师的思维，此刻神奇地和导师席的张弘方处于一致，“现在她年轻气盛，正好借此挫挫锐气。”
见许倚寒轻易地跳进了他的圈套。
吴彦脸上的笑容越发夸张。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我前两天听了一首歌，是一位新人写的，叫《不夜城》，是首很好听、很动感的歌曲。”
“可惜这首歌只到达月榜前三十，我觉得很可惜。”吴彦继续说，“于是我管他要了一部分权利，在节目上，我想和你一起，试试改编这首歌，让它能够登上更高的位置。”
“你觉得如何？”
听到“动感”二字，张弘方和后排大师，都忍不住想：“完了。”
这是吴彦最擅长的领域啊！
踌躇几秒，许倚寒点头：“可以。”
吴彦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他还不忘提醒：“我们可以改编歌曲，但不要彻底更改歌曲的基调，希望你能明白。”
他怕许倚寒将整首歌大改，变成她更掌握的芭乐类型。
到时候，谁输谁赢就不一定了。
吴彦的话，说得不少好感许倚寒的人，在心底暗骂“老东西”。
弹幕更是沸沸扬扬的。
【说实话，吴彦自称前辈，却不愿意让着后辈，是不是有点双标了？】
【我也觉得……吴彦一定要和许倚寒比他擅长的音乐风格，不就是投机取巧吗！】
【许倚寒也是真傻，就不知道拉扯几句，或者给自己讨点好条件。】
观众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吴彦心里打的算盘。
他们都觉得，吴彦能够如此自信地出题，肯定是笃定能获得胜利。
而一无所知的许倚寒……怕是要倒霉了。
“明白。”被大家贴上“单纯小可怜”标签的许倚寒，神色淡漠地点头，“开始吧。”
吴彦挥挥手，让工作人员送上早就准备好的两台平板电脑。
上面有亟待改编的原曲，也有编曲软件。
“半个小时后，我们将歌曲分享出来，让大家评价，如何？”吴彦划下截止时间。
许倚寒点头，戴上耳机，点开音乐，细细聆听。
另一边，吴彦同样动作飞快地点开软件，一面听着原曲，一面动作如飞地记录编曲内容。
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像是不需要思考一样。
【吴彦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答案了？】
【我觉得是啊，他连歌都不用听完，直接开始编曲吗？】
【题目本来就是他选择的，他不给自己开个后门，是脑子有问题。】
许倚寒身后，许多嘉宾大师好奇地探头，想隔空看到许倚寒正在操控的平板电脑。
可惜他们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半个小时，时间有些紧凑啊。”
“是的，半个小时，还需要花费时间，把原曲多听几遍，分析歌曲……剩下的时间太少了。”
“不知道许倚寒能交出什么样的答卷，不过她就是个年轻人，只要能展示出自己的想法，我对她还是很宽容的。”
嘉宾们交头接耳，靠聊天来打发等待的半小时。
半小时很快过去。
吴彦提前几分钟编曲完毕，他自得地抬起头，望向对面的许倚寒。
许倚寒手指动作飞快，连点屏幕，聚精会神，看起来工作态度很饱满。
不过吴彦并不在意。
他嗤笑一声，看向兼任裁判的主持人：“还剩多长时间了？”
主持人连忙抬手，看向腕上的手表：“还有三分钟。”
“小许，你只剩三分钟了，记得加快速度。”吴彦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不忘用语言骚扰许倚寒，“你要是觉得做不完，也可以放弃比赛，直接认输，说作曲能力比不上我。”
顾清阳听着吴彦的话，忍了下，才没对吴彦怒目而视。
许倚寒身后的嘉宾们，也逐渐骚动起来。
“你们说，她能弄完吗？”
“我觉得悬。吴彦明显是早有准备，但还是忙了快半个小时，才把编曲写完。许倚寒效率再怎么快，也比不上照抄吧？”
“吴彦真是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难受。”
原本，吴彦的黑料，就让在场嘉宾中，不少人不舒服。
但个人生活作风上的黑料……
只要实力强，别的方面，大家都不在乎。
可是吴彦明明说要和许倚寒“battle”，却靠着长辈的身份和许倚寒的好脾气，公然地为自己大开作弊之门。
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让不少嘉宾都皱起眉头。
看吴彦不太顺眼。
他们忍不住幻想着。
希望许倚寒能够尽快完成编曲，让吴彦看看她的能力。
并不比他差。
可嘉宾们，比起弹幕上喊着“吊打吴彦”的观众，更了解编曲需要什么。
“唉，只剩最后一分钟，怕是来不及了。”
“其实一个人的编曲实力，从半成品也能看出来……”
“但吴彦肯定会比许倚寒做得更好，要赢许倚寒了。”
聊天中，最后一分钟，时间到。
主持人盯着手表，待到秒针从“59”跳到“00”的瞬间，便大叫出声：“比赛结束！你们都停下手上的动作！”
吴彦早就把平板电脑放在面前，等待着主持人收走。
而许倚寒，最后点了下屏幕。
将平板电脑放好。
“小许啊，”吴彦嬉笑着调侃许倚寒，“你的速度不行啊，我早就改编完了，你还在弄。”
他拖长音节：“说起来……你编完了吧？该不会只做了一半工作吧？这样的话，算你不合格啊。”
“编完了。”出乎吴彦预料，许倚寒甩着胳膊，神色平淡地回答他，“十分钟前就编完了。”
“可是……”吴彦没想到，许倚寒竟然会这么说。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指着许倚寒：“你不是、不是一直在编曲吗？”
许倚寒听歌，都需要花费至少五到十分钟。
不可能用十几分钟，就完成编曲！
但是，许倚寒敢把这句话，在《天然好声音》里，当着无数观众嘉宾的面，说出来。
难道是真的？
吴彦的大脑思维一片混乱，他咬紧牙关，咬定道：“我告诉你，我和节目组沟通过，为了能展示出battle的全过程，我们的电脑里，都安装了相应的录屏软件。”
“你的一切操作，录屏都记录下来了。”他打量着许倚寒的表情变化，“我看你年轻，就多劝你一句，千万别为了人设说谎。”
吴彦本以为，他把话说到这种程度，许倚寒定会畏惧。
然而，许倚寒只疑惑地皱眉：“吴老师，你在紧张什么？”
“谁、谁紧张了？”被一语戳中内心，吴彦立时昂起脑袋，声音骤然放大。
相较于快要扯破嗓子的吴彦，许倚寒分外平静。
她没理会吴彦的表现，解释自己刚说的，“十分钟前就编曲完”的话：“我的确是十分钟前就编完曲了，但我觉得还有一些缺点，所以一直在反复修改尝试。”
“老师，”说完自己的行为，许倚寒又看向吴彦，“你难道编完曲，就确定它是最好的版本吗？难道不需要多尝试些新元素吗？你就这么自信吗？”
三连问句，成功把吴彦本就混沌的大脑，砸得一塌糊涂。
“我……”他差点把真相脱口而出。
幸好及时悬崖勒马，将话语塞回肚子里。
他怎么能告诉大家。
前天，他就选择了这首歌曲，日夜不辍地编曲两天两夜，多次试听、多次更改可用元素。
最终得出了他最满意的一个改编版本？
“我相信我的能力。”最后，吴彦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
【你不是相信你的能力，你是相信你作的弊吧！】
【我看到，许倚寒质问的时候，吴彦表情好尴尬啊，一看就知道心虚。】
【出题的是他，谁不知道，他私底下准备了答案？】
眼看着弹幕骂得越来越过分。
那些原本做壁上观，看热闹的吴彦粉丝。
纷纷冒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要看的，还是最后的battle结果啊。】
【是的，你们都说吴彦作弊，谁知道许倚寒有没有做什么？】
【反正我觉得吴彦和许倚寒都不是什么好人。】
【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懂？】
吴彦粉丝的洗白方向，是“大丈夫为了事业，理应不择手段，最后赢了就好。”
可能是被吴彦粉丝们洗脑得多了。
不少路人，还真的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跟着唾骂吴彦。
而是期待地刷起了“成绩呢”“给我听听他们的编曲”“最后看大家的给分吧”。
《天然好声音》的大屏幕，很快亮了起来。
首先播放的，是吴彦的改编。
吴彦骄傲地仰起头，跟着大家，一同听他改编的歌曲。
吴彦本就擅长这类题材，对于重新编曲，自然是信手拈来。
他经历了无数次实践，最终得出这个版本。
不少嘉宾，听着音响里飘出的动感编曲，不时跟着抖腿，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得不说，吴彦是真有才华。”
“长成这样，要是没有才华，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女明星看上他？”
“我觉得许倚寒要悬了，吴彦的编曲，根本不是现场能写出来的，一定是早就准备好的。”
不管嘉宾们如何评价吴彦。
他们对于改编的评价，都非常高。
【hhh吴彦的编曲太好了，我好想单曲循环啊，感觉整个人都跟着动起来了。】
【我觉得吴彦的编曲，完美地补足了原曲的所有缺点。】
【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编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少点味道。】
【可能因为是改编的，就算在衣服上打了多么漂亮的补丁，都没有重新缝制一件衣服舒适。】
等到编曲播放完毕，吴彦环视整个场馆。
看到了许多人的欣赏。
他心下大定。
再看向许倚寒时，表情更为跋扈：“小许，你觉得我的编曲怎么样？”
“很好。”许倚寒点头。
身为对手，许倚寒能给出“很好”的评价，已经很高了。
但吴彦心里还是不爽，他想看到许倚寒崇拜的眼神。
于是阴阳怪气道：“只是‘还好’吗？比起你改编的版本，怎么样？”
许倚寒蹙眉。
在众人的目光中。
许倚寒沉默了几秒，委婉道：“我们两个，改编的版本，都有各自的优缺点，不能一概而论。”
许倚寒的回答，其他嘉宾观众，乃至直播间前的网友们，都是认可的。
说实话，许倚寒也是个实力很强的新星编曲。
难道让她主动承认，说“我不如你”？
而且……吴彦说是厉害，但还没有厉害到能吊打许倚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