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着性子，把整局游戏看完。
然后看向明天：“你去把树叶叫来。”
明天等的就是这句话：“好。”
他应和完，快步走到一楼训练室。
二楼训练室，是首发选手们用来打训练赛和直播用的。
一楼训练室，则属于DVG的替补们。
当明天推开一楼训练室门的时候，里面正在直播的替补们，都惊奇地看他一眼，十分亲热又羡慕地叫了句“明天哥”。
几天前，明天和他们一样，都只能在一楼吃住直播，根本没有和首发队员们一起训练的权利。
不过几天，明天就成了首发打野。
这让几位替补成员又羡慕又嫉妒。
面对明天时，态度也十分古怪。
明天没理会他们，只简单地点了下头，就走向角落里的树叶。
树叶正在懒懒地敲着鼠标，好像是在看兔牙直播的美颜分区。
美颜直播的封面，都是各式各样不同风格的美女，她们要么可爱，要么性感，要么火辣。
“这个好像不错。”树叶选妃一样扫了一整页，点击进了某个直播间。
直播间里的女主播，正在镜头前扭动身体，劲歌热舞。
看到这一幕，明天皱了下眉。
看美女跳舞，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是在直播打游戏的时候，顶着“职业选手”的旗号，如此明目张胆地看美女擦边跳舞。
是不是不太好？
想到这里，明天上前一步，拍拍树叶的肩膀：“树叶哥。”
树叶被打扰，他不满地扯掉耳机，冷冷看着明天：“有什么事？”
“……教练让你去找他。”明天将来由说明。
树叶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我知道了。”
说完，他干脆地把耳机扔在桌上，推开椅子，起身往外走去。
明天落后两步，他将视线掠过直播间，发现弹幕上都是粉丝对树叶的安慰。
【哥哥你别想那么多，许倚寒就是个小丑，蹦跶不出水花的。】
【是的是的，不就是个DVG的首发吗？你拿到那么多次冠军，难道还稀罕一个破首发？把首发位置施舍给明天吧。】
【明年春天有个男团选秀，要不树叶你去参加选秀吧，肯定能出道。等你出道挣了钱，直接学许倚寒，买个俱乐部玩玩。】
【行了，别提那两个人的名字了，看着闹心。他们也配和我老公比？】
树叶的直播间，即便是跑了不少粉丝，但有活跃的铁粉发言，仍很是热闹。
“戾气太重了。”树叶嘟囔了一声，伸手把电竞椅推到电脑桌前，然后跟着离开训练室。
树叶被暗夜叫过去，狠狠训了一顿。
不过暗夜只要求树叶后续注意，千万不能再在巅峰赛做出不合适的举动，并且随意地罚了他半个月工资，就让他离开。
“你该庆幸，这件事的传播力度还不够大，而且你是俱乐部的明星选手。”暗夜说完惩罚后，苦口婆心地劝诫树叶，“我在你来之前，特意和高层说了不少你的好话，高层才没有对你做出更多的惩处……树叶，你现在很年轻，就拿到了那么多荣誉，而且长得又帅气，人气还高，完全不用担心未来啊。”
树叶撇嘴：“没有比赛打，再多的人气，也要跑没。”
他想到最近即便是疯狂发自拍，都止不住的直播间流量下跌，更暴躁不安：“我最近直播的热度掉了将近一半，再这样，我连明星选手都算不上了。”
“你……”暗夜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你在乎的，是直播间的人气，还是不能首发打比赛？”
他的这个问题，来得过于突然。
树叶第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过了几秒，树叶连忙反驳：“我在乎人气，但我没有比赛，没有首发，怎么维持人气？难道要让我多去参加几个《人人是王者》吗？”
不得不说，《人人是王者》的确给树叶带来了大量的人气。
想到这里，树叶又有些心动。
而且因《人人是王者》而来的，多是颜值粉。
只要树叶能够定时发自拍，直播的时候收拾好外表，就能获得她们刷屏般的弹幕赞美，和接连不断的礼物打赏。
注意到树叶眼神的飘忽。
暗夜松了口气。
他旧事重提：“树叶，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高层想让你去参加三月份开始的选秀节目。你赛前自带人气，我们也会帮你铺好路。等你参加完选秀，可以进娱乐圈，也可以回到职业圈子继续打比赛……就半年时间而已。”
“说不定你参加了选秀，能获得和许倚寒差不多的人气。”
暗夜看完了巅峰赛树叶演许倚寒的游戏视频，意识到树叶现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正是许倚寒。
于是，他在劝说树叶参加选秀时，刻意将许倚寒拿出来做对比。
果然，树叶心动了。
“真的？”树叶追问，“真的能得到许倚寒那样的高人气？”
“当然。我骗你干嘛。”暗夜用力点头，“你不信的话，回去查一下，许倚寒就是参加了选秀，人气才涨起来的。以前就是个普通的主播。”
想到许倚寒挥金如土的样子。
想到她随随便便买下S组战队，花几百万补充赛训。
又想到许倚寒直播间里，看得眼花缭乱的弹幕。
树叶的口风明显松了：“我考虑下吧……不过我根本不会唱歌跳舞，也不想参加跳舞。我是职业选手，如果能够在赛场上征战，我肯定是想继续打比赛的……”
“等一下。”暗夜打断树叶的话，“我接个电话。”
暗夜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又抬头看了眼树叶。
面色无比复杂和严肃。
接通电话后，暗夜客气地打招呼：“您好。对对对，我是DVG的暗夜，是主教练。选手都是归我管理的，您可以把决定告诉我，我和您进行对接。后续DVG内部的人员安排，也可以由我们内部交涉。”
树叶的心头，骤然泛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暗夜一手捧着电话，另一只手握住鼠标，打开电脑微信：“好的，我已经打开了。”
“文件收到了……好的，我马上就找人打印出来。”
“这个处罚……会不会太重了？”
听到“处罚”二字，树叶的心脏，就像是被针扎一样，又痛又难受，“教练，是什么处罚？”
他轻声询问。
可是暗夜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将食指竖在唇边，让他别说话。
“嗯，是的，他是位非常优秀的选手，获得了许多荣誉，我觉得可以适当放宽对他的惩处，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暗夜和对面讲了大概十分钟，才挂断电话。
等到通话结束，暗夜便看向脸色忐忑的树叶：“刚才联盟给我打电话了，说要对你巅峰赛当演员的行为作出惩处。”
“我……”树叶想反驳，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就颓然地低下头，“什么惩处？”
“禁赛半年。”暗夜开口，“半年内不能登上任何官方榜单，你的游戏账号摘掉职业标半年。”
“还对我们俱乐部作出了罚款，不过钱不多。”暗夜补充，“最主要的，是禁赛半年。”
“半年……”树叶重复着这个时间段，心情莫名有些乱，“为什么是半年？”
他正在和暗夜聊天，商讨着未来的打算。
树叶极力劝他去参加选秀，说用半年时间靠选秀获得名气，是件稳赚不赔的事。
树叶原本有些疑虑，想在这半年里继续打比赛。
就得知自己被禁赛了半年。
不多不少，正好半年。
树叶想到了“选秀”，暗夜也想到了。
他露出个笑容，宽慰树叶：“这不就是天注定，让你去参加选秀吗？”
“等你参加完选秀，正好带着人气回到圈子里。有高人气加持，不管你是继续打比赛，去做解说，上评论席，还是专门直播，都会做得很轻松。”
暗夜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引诱：“而且你还年轻，有了高人气做铺垫，未来做什么都方便，不是吗？”
“反正这半年也打不了比赛。”
树叶终于被说动。
他点头：“我可以去参加选秀，但我根本不知道选秀要做什么……我们俱乐部能帮忙教一下吗？”
“没问题没问题。”暗夜连连点头，“离选秀开始还有两个月，我马上联系俱乐部高层，送你去学学唱跳，稍微会点就行。到时候出道靠的是人气。你长得这么帅，人气肯定高。”
很快，树叶离开赛训办公室。
他经过餐厅时，看到明天在狼吞虎咽地吃晚饭。
看到树叶，明天还热情地招呼他一起来吃饭：“树叶哥，阿姨做的卤鸡爪特别好吃，你来尝尝啊！”
“不用了。”树叶瞪明天一眼，转身回到训练室。
·
林辰举报的速度很快，联盟的处理速度也很快。
不过两个小时，DVG官博和联盟官博就发了“有关树叶选手巅峰赛消极比赛的处罚结果”。
一时间，整个职业圈子掀起了轩然大波。
“树叶被禁赛半年？”
“我的天啊，真的被禁赛了？我以为他是几届冠军，联盟会护着他，只罚款和口头批评呢……”
“现在明天和DVG还没彻底磨合稳定，要是后续出了问题，树叶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要不是树叶自己作，非要在巅峰赛惹许倚寒，能这样？就连树叶是联盟的好大儿，联盟总是护着他，又有什么用？许倚寒可是联盟的爹啊。”
众人从不同角度分析和商讨着对于树叶的惩罚。
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在发现树叶还在直播后，好奇地点进他的直播间。
直播间里，树叶正在面无表情地看联盟发的通告。
他的神色竟然还算淡定。
并没有歇斯底里。
看到弹幕上刷过的一条条嘲讽和辱骂，树叶竟然也维持着平静的态度，只吩咐房管：“把该封的账号封了。”
相较于乐子人，有一拨人，是真心实意的惊慌。
他们就是DVG的成绩粉。
在DVG连输两大场后，他们支持DVG将树叶换下来，试一下新打野的适配度。
但在他们心中，树叶是一个保障。
要是后期成绩变差了，再把树叶换上来。
无论如何，能够连着拿到好几次冠军的五人组，实力总不会太差吧？
就算状态下滑，应该也能拿到前四。
但是，他们的“保障”被禁赛了。
“？？？树叶被禁赛，以后的比赛，就只能明天上了吗？”
“我事先说明，我对明天毫无恶意，甚至相较于树叶，我更喜欢明天。但是……明天才刚上场啊。”
“半年时间，好长的空窗期，这段时间树叶不能打比赛，难道一直做主播吗？不能吧？还是转型当赛训？”
他们惊慌失措地聊着天，想要靠文字来宣泄心中的情绪。
更是有不少团粉跑到树叶的直播间和微博，发表一些“没了你我好害怕”“真的不能打比赛了吗”的弹幕。
树叶扫了一眼，发现这些弹幕，多是之前支持明天上位，说他又菜脾气又差的那群人。
他冷哼一声，干脆地怼回去：“我半年不能参加比赛，对于某个替补来说，应该是大好事吧？不用担心我把位置抢回来了。”
“至于我接下来的半年做什么，和你们有关系吗？”
他说着，点开手机里，暗夜发给他的报名表。
犹豫过后，填写完《前进吧！少年》的报名表格。
过了五分钟，暗夜回复：“已把报名表发给导演组。确定你的练习生身份了。”
“等到过完年，你就来密闭训练，二月中旬就要去岛上参加节目。”
看着暗夜发来的消息，树叶再看向弹幕上形形色色的发言。
突然有种爽快的感觉。
你们都以为我在禁赛的这半年，会从此一落千丈。
没想到我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去参加选秀节目！
等到再见面，我可不是你们能随便拿捏的了。
想到这里，树叶心潮澎湃。
他干脆坐在电脑前，和直播间的黑粉对骂起来。
直到深夜零点，他才下播。
·
“树叶被禁赛了？”许倚寒重述林辰发给她的消息，“半年？”
“对的。”林辰点头，“我把举报上交给联盟后，他们非常重视，几乎是立刻开始调查，然后给出了比较严重的处罚。”
“要知道职业圈子很残酷，基本上一个赛季，就能换一拨选手。”林辰感慨，“树叶半年不打比赛，再回到赛场，估计早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嗯。”许倚寒点头，“明天的首发位置稳了。”
再次听许倚寒提到明天，林辰分外好奇。
“老板，我看到很多人聊到DVG，都说没了树叶，明天撑不起来整个队伍。”他询问，“老板，你觉得呢？”
现在，林辰对许倚寒的判断，可说是百分百信任。
许倚寒顿了几秒，坚定地给出回答：“他们说得不对。”
“明天才是和DVG更适配的存在。”
感觉到林辰声音里的质疑，许倚寒笑了下：“我觉得DVG的教练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能够果断地让树叶禁赛，而不是动用各种人脉，把树叶保下来。”
“如果没了树叶，DVG就没有未来的话。你看DVG教练会不会拼了老命，也要把树叶留下来？”
听到许倚寒的分析，林辰思索了下，觉得很有道理：“也是。”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暗夜。
得知树叶被禁赛半年的消息，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惩罚减轻。
联盟一向是人性化的，要是暗夜多疏通，很容易就能把禁赛半年，改成罚款一百万。
而暗夜，为什么不愿意疏通呢？
……因为他觉得，DVG暂时不需要树叶。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林辰的后背瞬间冒出一片冷汗。
对面，许倚寒云淡风轻地继续：“不知道禁赛半年的树叶，要去做什么。”
“能做什么？要么就是跑通告，要么就是开直播。”林辰不以为意道，“树叶现在最值得利用的，就是他的高人气。DVG肯定不会放弃的。”
“唔。”许倚寒点点头，“有可能。”
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刚过零点，许倚寒不想睡觉，便戳戳林辰：“二十三他们在直播吗？还是在打训练赛？你开下视频，我看看他们的情况，顺便和你聊聊后续的训练方向。”
“在打训练赛。”林辰诚实回答，同时接通许倚寒发来的视频邀请，将大屏幕上的局势展示给许倚寒看，“虽然最近过年，但阳历年结束我们就有好几场比赛……所以干脆不休息了，连着约了好几场训练赛。”
许倚寒点点头。
她认真地看着场上的局势，偶尔点出选手们的问题。
林辰则连忙拽过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在上面打字记录许倚寒的评价。
场面很快激烈起来，VLG和对手在龙坑旁边拉扯，峡谷里的十位玩家，神经都紧绷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林辰听着许倚寒快速的分析，也跟着绷紧了神经。
“小易的站位不太好，很容易被开到。”许倚寒点评，“小方的站位有点太靠后太保守了，虽然不容易被对面开到，但他也很难打输出……辅助买了星泉，完全可以在团战中保护住他的，他应该再往前站一站，多打出伤害。”
“嗯嗯。”林辰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旁边，同时飞快地用双手敲动键盘，以毕生最快的打字速度，将许倚寒说的话记录下来。
“按照现在五人的站位，对面打野，最有可能出现了龙坑旁边的草里，辅助应该去探下事业。而且要注意对面奔狼冲过来开团……我觉得边路的站位，应该往左上靠一下……”
他越打字，越兴奋，感觉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许倚寒理智的全局分析，让他不禁跟着思考。
但又不由自主地产生“我是上帝”的幻觉。
就在林辰余光瞥到对面辅助奔狼闪现开团时。
许倚寒突然开口：“我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了，你稍等下，我接个电话。”
林辰：“……”
他憋在心头的一口气，霎时间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把战前局势解说得这么详细。
倒是把战中也好好地聊一下啊！怎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