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点了点头，当他打算继续上课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做游戏开发需要接触的东西太多，策划、程序、美术，这些中又得细分为几个不同的点，光程序就有客户端编程、服务器编程、引擎编程……等等，我的意思是苏先生既然有做网络游戏的打算，不如招聘精英人才，而不是现在……嗯嗯。”
而不是现在什么？
现在临时抱佛脚。
只不过对方给的钱太多，有些难听的话还是别说了。
也正是因为对方给的钱多，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就忍不住开口出着主意。
对于陈老师的好意，苏霖微笑回应，“老师说的对，但既然打算做这个生意，自然不能什么都不懂，我不用学得太细，但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
陈老师想想也是。
他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子，却是个好老师。
苏霖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该怎么教。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个教一个听。
谁又能想到，从一个上市公司辞职的小苏总，不是立马成立新公司，而是去上课了呢？
……
“小柳，今天这么晚下班啊？”
瘦弱的女人有些疲倦，却还是撑起精神打着招呼，“刚临时来了个活，就拖到现在才回来。”
王婶‘啧啧’两声，“钱是挣不完的，还是身体最重要，你看看这几个月瘦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年轻，可不能把身子搞垮了。”
黄柳腼腆一笑，点着头应着。
王婶往楼上看了看，小声问道：“你男朋友还待在家玩游戏？真不是我说你，年轻轻的怎么能一直待在家里玩游戏？你还是好好说说他，赶紧出门找个工作。”
黄柳是个内向的人，向来话不是太多。
街坊邻居搭话，也多是用笑来回应。
可听到这话，就忍不住为男友辩解起来，“他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做游戏，这就是他的事业。”
“做游戏能赚钱？”
“……现在不能。”
“那这算什么工作？”王婶为黄柳打抱不平，“你在外面那么忙，天天忙到半夜才回来，他倒好，一个大男人不去打工挣钱，整天就知道在家玩游戏……”
“不是这样！”黄柳高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王婶见她不领情，白眼就是一翻，“不听老人言，迟早吃亏。”
说着，昂着脑袋转身就走。
黄柳急得鼻尖发酸，连着吐了好几口气才上楼。
租房在二楼的小单间。
大概二十平方的小房子，房子并不太隔音，楼下说话的声音跟着传到房内的男人耳里。
黄柳刚进门，就闻到菜香的味道：“好香，你给我弄了什么好吃的？”
赵行抹了把脸，“你不是想吃红烧肉吗？我炖了一个多小时，你肯定喜欢。”
没过多久，两人坐在桌边吃着饭。
黄柳一边吃着一边道：“你别等我，七八点才吃饭，你不怕饿坏肚子？我在公司还能先填填肚子。”
“不行，我得等着你一块吃。”赵行摇头拒绝。
黄柳闻言就是一笑，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般。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幸福，幸福的原因就是她的男朋友。
他是没出去上班，但家里所有的事她从来都没插手过，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等，全是男朋友体贴她，不让她承担。
知道她姨妈疼，会提前准备好热腾腾的红糖水。
知道她爱吃，专门学了一段时间的厨艺。
哪怕两人的生活确实有些穷，但每天都很开心。
再说了，赵行也不是没有工作，他正在家里做一款游戏，过程中没有工资能拿，但只要等游戏做好也能卖一些钱。
赵行给女友夹着菜，不经意道： “我打算明天去找工作。”
黄柳猛地抬头，“为什么？你的游戏不做了吗？”
赵行一脸轻松，“做游戏用下班时间一样，无非就是工期搭得时间长。”
“不行！”黄柳大声，在楼下憋回去的眼泪这会一下子冒出来，带着哽咽道：“这不是你的梦想吗？我们之前说好了，先尝试五年的时间，如果五年后还是不行再做打算，这才过了两年不到……”
“阿柳，那个时候我们太年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五年有多重要。”赵行苦笑着。
最开始他以为五年而已，真要不行大不了就放弃梦想去工作。
可想归想，却熬不过现实。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阿柳每天这么忙碌，为的就是扛起家里的花销。
从毕业到现在，整整瘦了二十多斤。
她朋友都羡慕她变得苗条，可他宁愿自己把阿柳养胖一点。
更不愿意听阿柳爸妈让她考虑分手，说他是一个扛不起家的男人。
梦想是梦想，但他实在是不愿意为了梦想委屈阿柳，“我已经打算好了，趁着现在好好工作几年，存够聘礼就把你娶回家！”
黄柳哭着说：“那晚三年也可以啊。”
赵行抿了抿唇。
他怕。
他怕如果太晚，会让他失去黄柳。
“我不管，说好五年就五年。”黄柳抹了把泪，带着哭腔道：“你要不同意，我就……我就、我就不吃饭了！”
说着，将筷子一扔。
赵行有些无奈，却并没有松口。
两人僵持的时候，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赵行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接通。
——“赵先生你好，我这边是联盟游戏公司，不知道您有没有出售游戏方案的打算？如果方便可否在明日来公司详谈？”
“出售游戏？”赵行一愣，一时之间没回过神，还是黄柳使劲踩了他一脚才恍惚回来，他带着结巴的连连道：“有、有有有，我有！”
……
“小连，又来陪女儿了？”
住院部的走廊上，一人瞧着经过的中年老人，打着招呼：“你家玟玟真乖，不像我那个孙子，闹得同病房的人睡觉都睡不踏实。”
小连扯了扯嘴角，继续向前。
等人走远，一个婆子小声道：“你干嘛找他说话？人家还不乐意搭理你呢。”
痩婆子道：“我这不是看他可怜么，老婆没了，闺女又得了这种怪病，好不容易有了治疗方案，结果又拿不出钱治，只能待在医院等死。”
“可怜什么，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多风光呢，住着大房子开着豪车，这种人还用得着咱们可怜？”这人撇撇嘴，“说不准是以前做多了坏事，才落到这种处境，以前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愿意搭把手，肯定是人品有问题。”
一旁的人听的奇怪，忍不住搭话：“这么有钱，怎么现在落魄成这样了？”
就刚刚经过的男人，收拾的倒是整洁，但是穿的衣服背后都有破洞，裤脚老长，还得卷起才不落地上。
瞧着感觉像是做苦工的人，不像是有钱人。
“说是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就是做游戏的，我家孙子最爱上网打游戏，他自己做不出来就偷人家的游戏，就被弄得破产了，要说也是活该。”
“才不是。”痩婆子摆手，“小连都说了，那是被冤枉的。”
这边小声议论，连和悦此时走到最顶头的病房外。
他透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看，瞧着睡在病床上的女儿，眼眶都发红了。
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医生的话。
只要三十万，就能给女儿做手术和后续的治疗，她就有几率能健康的活下来。
可是……
拿不出来啊。
连十分之一的钱都拿不出来啊。
“唔唔……”握拳抵在唇边，死死压住哭声。
这一刻，连和悦只感觉到无边的绝望。
就连被陷害，被盖上偷窃的罪名，他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出事之后经历的各种苦难，不是没感觉到累，但他一直觉得只要给自己时间，他仍旧有可能东山再起。
可是……
又有什么用？
老婆没了，现在连闺女都救不了，他就算再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连闺女都救不了的失败者？
一直到铃声响起。
一个陌生的号码，有可能是骚.扰电话。
但连和悦还是接通，抱着一丁点的希望接通。
——“连先生你好，我这边是联盟游戏公司，不知道您有没有意向来我公司上班，月薪两万元。”
面对这么高的工资，连和悦并没有任何高兴的神色。
一个月两万，三十万也得要十五个月才能够，可他的女儿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忘了说，我们公司可以提前预支十五个月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