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除了医生, 小两口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两个？
不是一个？
是两个？
莫陌望向他，贺汀正好也看过来，俩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与欣喜。
她碰了碰他放在床边的手, 贺汀即刻反握, 跟医生确认：“医生, 没看错吧？”
“没看错，是两个。”医生对这种事已是司空见惯，接着检查。
贺汀盯着仪器, 神情丝毫不放松，手臂肌肉紧绷。莫陌一边听着医生说话一边看他，倒也不那么紧张了。
相处这么久，鲜少见他这副模样，又紧张又害怕，可眼里又都是欢喜。
那个少时永远冷着一张脸的少年在她面前越来越鲜活了，不止一面，他的喜怒哀乐好像从此都与自己有关系。
她是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他对自己与宝宝的爱意, 每一次，都深深震撼。
冰凉的液体和仪器在她腹部滑动，莫陌心中却像燃了个小火球，暖意直达躯体各处。
她握紧了他的手。
检查结束, 俩人打算回家。
贺汀给她拉开车门, 莫陌正要坐进去，听到他喊自己：“莫陌。”
莫陌回头，落入个温热怀抱。
她轻轻回拥。
......
到家还早，贺汀陪她睡了个午觉。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三点, 外面日头正盛, 室内温度却舒适。
身边位置空着, 人不知去了哪。
“贺汀？”
没人回应，莫陌下床出门找人，她以为他在书房工作就先到了书房，空无一人。
外面客厅厨房也都没见，莫陌想着也许是去研究所了，他今天本来也是没去上班特地陪她去检查，现在检查完了再回去很正常。
莫陌重新返回主卧，只是经过儿童房时脚步停了停。
门虚掩着。
推开来一看，宝宝矮矮的床上果然卧了个人。
他抱着宝宝的毛绒玩具，神情放松，好似睡着。
莫陌无声笑，怎么跑这睡来了。
她轻轻走过去，蹲在他跟前，看他细致的眉眼。
儿童房里只开了窗没开空调，他额上一层薄薄的汗。
莫陌先去关了窗，打开空调，再从旁边抽了张纸给他擦汗。
动作间贺汀醒过来，看见是她后缓缓微笑，“醒了？”
“嗯，你应该叫醒我的，这都三点了。”
“我看你睡得香。”
贺汀往床里挪了挪，莫陌自觉躺上去，枕着他胳膊，抽出他怀里的玩具举起来，笑道：“怎么，女儿的房间比较好睡？”
贺汀蹭蹭她的发心，闭上双眼，“好睡，软软的。”
“那你以后都在这睡。”
“不行，要跟老婆睡，老婆身上也软软的。”贺汀不知耻地捏了捏她的后腰。
莫陌没跟他计较，昂首问：“要是真有女儿，你是不是很开心？”
“不管是不是女儿，我都很开心。”贺汀手下的动作改为轻抚，声音忽然沉下来：“莫陌。”
“嗯？”
“你知道吗，我以前总在想，两个人，特别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为什么非得要结合成一个家庭，要生儿育女。”
莫陌一顿，明白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以前挺恨贺正国的，要是没有他，妈不会过得这么辛苦，要是没有他，妈不会为了我一辈子都只能一个人过。”
莫陌插了一句，“妈妈没想过再找个伴吗？”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规定婚姻受年龄限制。
“我成年
以后劝过，但她不太想和我提起这件事，总是找话题避开，我知道舅妈也为她介绍过对象，但最后都没结果。”
莫陌思衬几瞬，说：“现在和之前不同了，我要不找个机会和妈妈聊聊？”
贺汀垂眸看她，眸光微闪。
“你别怕，我会好好说的，不成也没事，反正之后有两个孩子，有得她忙。”
“好。”贺汀亲了亲她额头，继续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婚姻一直很抗拒，我觉得它是一切不幸的源头，孩子这件事更是无法想象。”
莫陌抱了抱他，她都能明白，父母感情不好，父亲还出轨入狱，这些事怎么可能不影响他。
“可后来......妈当时小心翼翼跟我说有个女孩，让我见一见，我拒绝了，好在她没放弃，让我早一步遇见了你。”
“你来了，曾经的恐惧竟然变成了期待，期待和你一起走下去，期待我们的孩子和未来。”
“我们以后一定会是合格的父母，我会力所能及地让我们的孩子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
怀里人许久没有动静，贺汀轻喊了声，“莫陌？”
“我在。”莫陌抬起脸，双眼湿润。
贺汀看见，愣了下，随后笑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怎么还哭上了。”手指轻抚了抚她快要掉眼泪的眼尾，“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莫陌吸了吸鼻子，“干嘛呀，我还没感动完呢，难得听你说这么多煽情的话。”
虽然是调侃的语句，却也是莫陌真心实意的感受。
很难得，也很感动。
“你想听，那我以后再说，都说给你听，说到老。”
莫陌猛地点头，“嗯，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过了会，莫陌才想起来问：“你刚说有什么好消息？”
“沈白周和杨梦洁下个月办婚礼，在苏城。”
“这么快？”莫陌情绪一下没了，好奇心起。
“不快，领证也两三个月了，是我们慢。”
“噢......”他们确实慢了一点点......
莫陌想了想，“哪天？我好提前安排工作。”
“十五号。”
“行，正好回家一趟。”
......
十五号是周五，莫陌请了周四周五两天假，俩人提前回去。
这次回去不用像上回那么麻烦了，轻车简装。
周三下了班，出发回家。
天气好，有太阳，但是也有风。
莫陌按下车窗，微风拂面而来，吹走闷热，她兴致好，这一路都没睡觉，跟他聊着天，时间就过得飞快。
他们没回市区的家，直接去到教职工公寓，这几天和周老师一起住。
双胞胎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了，她们别提多高兴，周老师更是，隔两天就打电话来问候，很是关心。
今天亲自到小区门口来接。
莫陌见着人时周老师正和门口一个大叔说话，她下车迎过去，“妈您怎么还下来了。”
周老师挽上人，对那人说：“老秦，这就我儿媳妇。”
还坐车里的贺汀也打了个招呼，“秦叔。”
唤作秦叔的男人笑眼眯眯，“唉，不错不错，那赶紧地回去吧，别耽搁了。”
贺汀开车进去，莫陌和周老师慢慢走。
周老师问她：“怎么样感觉？”
这话周老师几乎每次打电话都问，莫陌照常答，“挺好的，没什么不舒服，这些天晚上睡觉能睡十个小时，吃得也多了。”
“是这样，当年我怀小汀的时候也是，每天都睡不够，白天上课直打呵欠。”俩人边说着话，
进了小区里头，“我当时吃得也多，你这肚子里有两个，可不能吃少了。”
“嗯，我知道。”
“妈这几天给你做好吃的，牛肉也都做好了，到时候带过去。”
“谢谢妈。”
“客气啥。”
正是饭点，周老师早做好了饭，三人高高兴兴吃好后下楼散步。
贺汀两人中间夹着周老师，周老师是真高兴，话语不断。
莫陌心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趁周老师讲完一段后赶紧插空，“妈，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去舅妈家看看。”
“对对，那咱们一块过去。”
莫陌一咯噔，这哪行啊。
于是拼命向贺汀使眼色，好在贺汀上道，接到暗示后开口：“妈，我还有些事要问您。”
“这......”周老师看看贺汀又看看莫陌。
“妈我没事的，就上个楼。”
“那行，你早点回来。”
“嗯。”
莫陌找舅妈没有别的事，之前贺汀说舅妈给周老师介绍过对象，她想知道什么情况。
舅妈听见她的问题怔了好一会，然后笑着说：“都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周老师离婚快两年吧，贺汀又在北京工作学习，我怕她一个人无聊，给她介绍了个男的，想说处处看，可周老师连人家面都没见就直接拒了。”
“什么男的？”
“也是个离了婚的，有个女儿已经出嫁，不愁吃不愁穿，人也幽默风趣，我是觉得不错才想着给周老师说说。”舅妈“啧啧”两声，“不过人家前年听说是已经找了一个了。”
“这样啊。”莫陌略略有些失望。
“怎么，担心周老师一个人？”
“是有点儿。”莫陌转而问：“那舅妈，我妈她......嗯，就是平时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
莫陌没说完，但舅妈已经明白，并且有些激动地告诉她，“你别说，还真有这么一个，也是咱们小区的。”
“真的？”莫陌眼睛都亮了。
“那可不，我瞧见好几回了，不过每当我想问问周老师都赶我走。”舅妈说，“老秦呀之前是学校里的体育老师，退休后没事干就在小区里当起保安来了，平时就在那门口喝喝茶，跟住户们聊天说话。”
“妻子听说是走了好多年，也是有个女儿，女儿有出息，常年在国外待着。”
莫陌想起两个小时前那一幕，不由惊讶，“秦叔？”
舅妈更加惊讶，“你认识？”
莫陌就跟她说了经过。
“你看是吧，我起先以为周老师就是像其他住户一样跟他随口搭个话，后来次数多了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我问你舅舅，你舅舅说当年俩人是同事，一起工作了好些年，这了不得啊。”
莫陌仿佛有了努力的方向，“舅妈，那你觉得我妈和他有没有可能？”
“怎么没可能，人家以前当体育老师的，身子可健康，那周老师什么性格，俩人都能聊一块去”不过舅妈也担心，“唉，但我瞧着她不是那么好劝。”
“我知道了。”莫陌若有所思。
又和舅妈说了几句话，莫陌离开，回家。
他们这一趟只回来四天，明后天得去婚礼现场，后面估计还得回一趟荣盛花园，莫陌没多少时间。
于是到家洗完澡，莫陌把这事跟贺汀说了，贺汀也表示震惊，不过他的震惊和她们都不同。
他说：“秦叔我小时候就认识，那时候他其实挺照顾妈的，不过双方都有家庭，也仅限于同事之间的关照，秦叔知根知底，为人也不错，有时候我联系不上妈或者舅妈，都是找的他，要是......”
贺
汀看过来，莫陌看明白他眼底的意思，“那我去跟妈说说？”
他点了点头。
莫陌出门，敲了敲周老师的屋子。
“妈，没睡呢吧？”
周老师给她开门，“没呢，怎么了？”
“没事，就想跟您聊聊天。”
莫陌推着人坐到床边，先问：“午托班那边都好吗？”
“哎哟说到这个，暑假才是忙的时候嘞，有些家长图方便直接把小孩送过来给我们，这一整天的闹个不停，我见你们回来特地跟人换了班才能放假。”
“您多注意休息，要是太累咱们就不做了。”
“带孩子有什么累的，都十来岁的男孩女孩，也不用我哄睡喂饭，就是有点废嗓子。”
莫陌笑了，“那就行。”
周老师却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小心问：“莫陌啊，到时候你需不需要我过去？要的话你就说一声。”
这个问题她早有考虑过，因此当下便说：“要的，我们想要您过来照顾两三个月，您看行吗？”
周老师开心了，“行行行，怎么不行，那是我孙子孙女嘞。”
气氛刚好，莫陌顺势提起：“妈，今天我看门口的秦叔和您关系挺好的，他以前也是学校的老师？”
周老师僵了僵，“是，怎么问起这个？”
“没，就突然想起来，秦叔人怎么样？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周老师哪还不懂莫陌的心思，笑道：“怎么，你舅妈跟你说什么了？”
“嗯......也没说什么。”莫陌直言：“您就没考虑过后半生的事情吗？”
周老师沉默。
“我和贺汀现在挺好的，您不用再担心什么，我问过他，他说支持您做的任何决定，我们都希望您在这边过得好。”
“妈，现在时代开放了，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总比一个人好。”莫陌握住她的手，“您好好考虑考虑？”
周老师望过来，答非所问：“小汀真同意？”
结在这呢。
“同意，不同意我哪能来找您。”莫陌笑，“我等会让他过来。”
“不用不用。”周老师连忙阻止，又沉默了好一会后才说，“我知道了，我想想。”
莫陌不再多说什么，事情慢慢来吧。
回房之后如实把情况跟贺汀说了，贺汀却没有多轻松，“还是看她的意见，她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嗯，是这样，不过你找时间还是侧面和她说一下，她挺在乎这个的。”
“行。”贺汀朝她招了招手，莫陌拖了鞋爬上床，俩人背靠着床头，“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帮沈白周干活。”
“人家当初也帮了你不少。”
“他就在这等着我呢。”
莫陌又问：“那要我帮忙吗？”
“你是孕妇，不用。”
“孕妇怎么了，瞧不起孕妇？”
贺汀立即示弱，“没有，不是怕你累着，以后儿子出来怪我怎么办？”
“你儿子只有被你欺负的份，哪敢怪你啊。”
贺汀拢了拢她的身子，“他是不敢，可女儿敢，我害怕，得对她妈好点，这个家你最大。”
这孩子都没出来呢，家庭地位已经分得明明白白。
莫陌乐得不行，停止跟他插科打诨，“好了，睡吧。”
贺汀给她盖好薄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老婆，晚安。”
汀看过来，莫陌看明白他眼底的意思，“那我去跟妈说说？”
他点了点头。
莫陌出门，敲了敲周老师的屋子。
“妈，没睡呢吧？”
周老师给她开门，“没呢，怎么了？”
“没事，就想跟您聊聊天。”
莫陌推着人坐到床边，先问：“午托班那边都好吗？”
“哎哟说到这个，暑假才是忙的时候嘞，有些家长图方便直接把小孩送过来给我们，这一整天的闹个不停，我见你们回来特地跟人换了班才能放假。”
“您多注意休息，要是太累咱们就不做了。”
“带孩子有什么累的，都十来岁的男孩女孩，也不用我哄睡喂饭，就是有点废嗓子。”
莫陌笑了，“那就行。”
周老师却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小心问：“莫陌啊，到时候你需不需要我过去？要的话你就说一声。”
这个问题她早有考虑过，因此当下便说：“要的，我们想要您过来照顾两三个月，您看行吗？”
周老师开心了，“行行行，怎么不行，那是我孙子孙女嘞。”
气氛刚好，莫陌顺势提起：“妈，今天我看门口的秦叔和您关系挺好的，他以前也是学校的老师？”
周老师僵了僵，“是，怎么问起这个？”
“没，就突然想起来，秦叔人怎么样？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周老师哪还不懂莫陌的心思，笑道：“怎么，你舅妈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