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傅屹行推三阻四,孟宛兮肯定会对他起疑心,但他现在这么积极,反而让孟宛兮不好意思了。
她自然是不愿意签的,连声拒绝。傅屹行也不催她,把文件打开,一条条地给她讲解上面的条款都是什么意思。
他的讲述浅显易懂,孟宛兮越听越心惊。因为这份合同,不仅没有陷阱,对他来说还非常不利。
她不懂公司经营,股权就算是转让了,也要和他另外签一个协议,请他代为管理,每年给他报酬。
那份协议上,他的报酬非常非常少,和白给她打工差不多了。
孟宛兮困惑地问:“这合同真的是你拟定吗?”
“没错。”
“你可是万晟的总经理啊,竟然拟定了一份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合同,放在外面,没一个人会相信的。”
傅屹行笑了笑,心甘情愿地道:“反正我的工资是要上交的,你给我多少报酬,最终都会回到你手里,合同上的金额,没多大意义。”
“那也不行啊。”孟宛兮试图和他讲道理,“咱们先不说我压根就不想接受你转让来的股权,就说雇佣合同吧,也要公事公办啊,你现在是我丈夫,觉得吃点亏没什么,万一以后咱们闹崩了呢?白纸黑字的合同,你打官司都打不赢。”
傅屹行的脸沉了下来,严肃地说:“兮兮,咱们说过,不会离婚。”
孟宛兮因为心虚,声音变轻:“我就是假设一下……”
“假设也不行。”傅屹行将合同放正,又把笔塞到她手中,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给她转了几块钱似的,“签吧。”
“我不。”
两人各执己见,局面僵持起来。孟宛兮一脸的后悔:“我之前不该和你提股份的事的。”
“你不提我也会提。”
她无奈地笑:“你还上赶着当冤大头啊。”
他也轻笑了一声:“在我看来,我并不是冤大头。”
“这么吃亏的合同都拿出来了,你还说不是?”
傅屹行凝视着她,认真地道:“用一份合同,换你一份安心,很值得。兮兮,签了吧,我也需要你用这份合同告诉我,你心无芥蒂。”
孟宛兮久久地沉默下来,心潮翻涌。傅屹行果然什么都明白。
她因为股权不安,那他索性就全部放弃,将自己剖开给她看。
这份股权,是他在对自己说: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
想清楚后,孟宛兮一笔一划地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待公证后,这份合同便生效了。
她暗下决心,这些股权带来的收益,都是他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哪怕有天他们会分开,她也会分给他一半。
签过字,傅屹行明显松了一口气。孟宛兮又无奈又心疼地说:“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傅屹行妥帖地将合同收好,真心实意地道,“能娶到你,就是最大的幸运,其他都不重要。”
孟宛兮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偏向了他。以前她疯狂追求他那会儿,觉得对他的感情,已经是最深了。
现在,她竟然在一天天地相处中,更加爱他。
冲动之下,她抱住了他,并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依赖地蹭了蹭。
傅屹行伸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安抚的意味明显。
孟宛兮无声地对自己说,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了。
……
接到陈佩兰电话的时候,股权转让的流程刚刚走完。孟宛兮不再猜忌傅屹行,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平和。
陈佩兰在电话中说:“兮兮,妈妈准备出国旅游一段时间。”
“出去散散心挺好的,你准备去哪儿?”
“去欧洲转一圈吧。”
孟宛兮失望地说:“还以为你会去爸爸那,这都年底了,他还没回来。”
“……你爸爸那条件艰苦,他也不想我去。对了兮兮,你和屹行怎么样了?”
孟宛兮笑着道:“我正要和你说呢,傅屹行把他明下的股权都转让给我了,真不少,我记得当初爸爸手上的股权也就这么多。”
陈佩兰相当震惊:“什么?他真的转给你了?”
“嗯啊,流程都走完了,我现在可是万晟的大股东了。”
“他可真舍得……”
孟宛兮理解陈佩兰,她当初看到文件的时候,反应也挺大的。
如今她就是蜜罐中的小女人,对陈佩兰说的都是傅屹行的好话:“妈妈,他对我是真的很好,能嫁给他,是我的福分。”
陈佩兰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孟宛兮独自说了好一会儿,陈佩兰的理智才渐渐回笼,对她道:“我的机票订在三天后,你来机场送送我吧。”
“行。”
这三日,画廊的孙悦联系了孟宛兮。上次有个富商和孟宛兮约了一张画,非常满意,还想再约一张,结果这次他和孙悦沟通不顺利,孙悦就问孟宛兮,能不能加这个金主好友,亲自和他谈。
孟宛兮对他印象好,便答应了下来,两人很快加了好友。
这位金主是个男人,朋友圈寥寥数条,发的是风景照,头像是一只小鸟。
孟宛兮看到小鸟那灰蓝色的羽毛,认出了这是蓝鹊鸟。她的笔名是蓝桉,蓝桉树有毒且霸道,会杀光身边的所有生物,只允许一种鸟栖息,这种鸟就是蓝鹊鸟。
她有些感慨,自己和这位金主还挺有缘分的。
主动打了招呼后,他和孟宛兮就要约的画交流起来。男人的谈吐不凡,措辞有礼,从不越矩,给了孟宛兮一个很好的第一印象。
他这次想约的画比较抽象,孟宛兮前后和他沟通了几天,才敲定了画的主题。
见他这么重视,孟宛兮好奇地问了一句:“这幅画您是想要留着收藏,还是送人呢?”
男人道:“送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是她已经离开我几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出去。”
短短几句,孟宛兮就脑补出了一个有情人最终遗憾分开的故事。她好心安慰道:“会有机会的。”
“希望吧。她也会画画,不过没您画的这么好。”
孟宛兮不好意思地说:“我水平也不高,承蒙您不嫌弃。”
两人虽然每天都说话,但是说的不多,傅屹行只知道她又接了一个新活,担心她累到,就和她说这段时间不要做饭了,孟宛兮应下。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陈佩兰出国这天刚好傅屹行和孟宛兮休息,两人便开车去接陈佩兰,再送她去机场。
到了机场后,办好乘机手续,三人一同往安检通道走。孟宛兮挽着陈佩兰的手,和她撒娇,让她记得给自己买礼物,早点回来。
陈佩兰笑着笑着,眼尾不知怎的红了:“你跟小时候一样,每次我出门回来,你都得过来问问,给没给你带礼物。”
“嘿嘿。”
到了安检入口,孟宛兮松开手,笑着道:“妈妈,一路平安呀,玩的开心。”
陈佩兰伸手,抱住了孟宛兮。母女两个已经很多年没拥抱过了,孟宛兮怔了一下。
这个角度,傅屹行刚好看不到陈佩兰的脸,她眼中闪过冷光,用极小的声音对孟宛兮道:“千万要小心傅屹行。”
说完,她提高声音:“那妈妈走了,你们回去的路上也小心。”
拍拍孟宛兮的后背,陈佩兰放开她,去VIP专属通道排队。
孟宛兮想到陈佩兰的耳语,神情恍惚中,被傅屹行牵起了手。
她吓一跳似的,抬头看向他。
男人一如既往的俊美,漂亮的眸子里盛满她的身影,宠溺地说:“兮兮,回家吧。”
孟宛兮怕他看出端倪,低下头,“嗯”了一声。
另一边,排到陈佩兰的时候,除了护照,她还拿了一份证明出来。即使是这样,海关还是没有立刻放行。
排在她身后的人,窃窃私语:“这人是犯了什么事吗?出镜检查这么麻烦。”
……
秋去冬来,在12月底的时候,孟宛兮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万晟的年会定在12月24日,刚好是平安夜。
这种热闹的场合,孟宛兮不是很喜欢参加,远远地围观了傅屹行代表公司致辞后,她就找了个机会溜去吃东西了。
听同事们说,每年的开场舞,傅屹行都是不参加的,孟宛兮心想,就算是参加,也轮不到她和傅屹行一起跳舞。
吃饱后,孟宛兮正无聊,手包中的手机响起。她拿出一看,发现是傅屹行给她打的电话。
“喂?”生怕被周围的人发现,她用手捂着话筒和他说话。
“兮兮,咱们回家?”
“年会还没结束呢,这就走了?”
“看你好像很无聊,咱们回家去过平安夜吧。”
孟宛兮可耻地心动了,但她还是矜持地说:“我一个小职员没什么,你这个职位提前离场,不太好吧?”
“没事,往年我也坚持不到最后一刻。”
“哦?”
伴着磁性的笑声,他道:“我要回去陪我的宝贝。”
“……”孟宛兮的脸一下子红了。
傅屹行这个敌人太强大了,她最终还是没经受得住诱惑,偷偷溜出了年会场馆,和傅屹行汇合。
坐在副驾驶上,孟宛兮怎么都看不腻他。这男人刚刚在台上发言时,她身边的女同事都激动坏了,崇拜他崇拜得不得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傅屹行问道:“在看什么?”
孟宛兮傻乐:“在想别人碰不到摸不着的男人,竟然是我老公,嘿嘿。”
傅屹行被她逗笑了,狭长的眼眸中都是暖意。
很快,孟宛兮惆怅道:“不过我也碰不到摸不着。”自从上次被拒绝,他们顶多就是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