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火拼现场,熟练地把尸体扔进焚烧炉,之后就是其他底层人员的工作时间。
织田作之助连衣服也没换,就踏上了回家的道路。他很中意自己现在的这身粗麻休闲黑西服,即使占满血污也不会太明显。
每天都是一样的工作,一样的下班路,和不一样的突发事件。
今天,下班回家的织田作之助偶遇了一场持枪抢劫案件,这是本月他在非工作时间遇到的第三十八起。
正准备熟练地绕路,前金牌杀手那过于优秀的视力偶然间捕捉到了抢劫者的样貌,让现任港口黑手党底层成员远离的脚步停顿了。
那是个有着明显东欧面孔特征的少年,大概是个俄罗斯人——这在作为前租界的横滨并不罕见。
罕见的是他的打扮:浅灰色细条纹的宽大衣裤,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像是刚刚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样子。高鼻梁上的那副金属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乖巧的好学生。
看年龄满打满算也只是个国中生。
这样的人,不论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夜晚的横滨街头。
要救吗?
身体动的比思想快。在织田作之助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拔腿向那边狂奔而去。
然而还没等他赶到目的地,足以击穿夜色的枪声就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有规律的连射。
晚了……织田作之助表情一滞,脚步略微停顿。不想救的人死了,和想救的人死了,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他心情有些沉重地继续往那个方向跑去,并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尽管他并不觉得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头部中枪还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然而前方的局势发生了让他难以想象的逆转。
病弱少年以远超常人的爆发力往侧边闪身的同时,捕捉到了弹道,并迅速用移动金属支架到相应的位置,分毫不差地偏移了子弹的轨迹。
连续射击的子弹险险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本来对准他额头的子弹,竟然仅仅射中了他背在肩头的包裹。
这还不是终结,在抢劫犯闭着眼睛连续射击的档口,少年敏捷的身姿轻盈如鬼魅地漂移到劫匪身后,宽大的病号服衣袖中滑出一把锋锐的手术刀,横在了劫匪颈动脉处。
抢劫犯和受害人的身份瞬间反转。
“……对不起,打错电话了。”
刚刚跑到案发现场五米开外的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挂断了“119”急救电话。
“救,救命!救救我!”
见到状况外的人出现,戴着纸袋头套的男人求助地看向织田作之助。
他身体因为恐惧不住的颤抖,想要挣扎却又担心颈间被刀割伤,只能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活像是棵打了霜的白菜。
“别乱动哦,万一我不小心手滑,你的鲜血就会像烟花一样从血管中炸开。”
冰凉的吐息拂过了他的脸侧,断绝了他想反抗的心思。
“如果不想脑袋和脖子分家的话,就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吧。”
达达利亚活学活用,随后把目光转向那个暗红色头发的不速之客,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至于您……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抱歉我现在有点忙。”
织田作之助:“……”
不管怎么看,这副画面都有些超现实了些,织田作之助怀疑这是自己作息混乱导致的幻觉。
他能感觉到,那个身穿病号服的少年正等着那双野狼般的眼睛打量着自己。
“没什么需求。”
和他老实的外表一样,织田作之助老实地作出了回答。
末了,他补充道:“我只是想说,你们两个看上去都没钱的样子,互相抢劫是没有用的。”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四周就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冷场领域。
达达利亚和纸袋头男人都僵住了。
达达利亚:负债七千万,目前总资产只有套病号服和一根输液架,就连鞋子都是拖鞋。
纸袋头男人:穷到买不起面具或是丝袜,只能翻垃圾用纸袋做头套。
“……你这么说,难道你就有钱了吗?”
被戳到痛处的男人一时忘记了自己正在被胁迫,恶狠狠地说。
“很显然,我也没有。”
织田作之助木讷地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摊手展示自己的衣袖——仔细看的话那里的颜色和衣服其他地方并不一样。
这身西装的袖口早就被洗褪色好几次了,由于没钱买新西装,也为了维持工作的体面,织田作之助拿廉价黑墨水把它染回了黑色。
场面一时之间非常尴尬。
三个穷鬼维持着现在的姿势,定格在了原地,气氛诡异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东边的天际线泛起了粉色的光晕,太阳准备要上班了。
“呃……要不然我请你们吃个早饭?”
最后,还是老实人织田作之助打破了沉默。
在场的各位都穷,但经过对比,贫穷如织田作之助甚至能称得上富有。
“能多打包几份带走吗?”
听到还有这种好事,被挟持的纸袋头男人混浊的眼睛明亮了几分,没得寸也进尺了。
与此同时,那个病弱少年磨砂玻璃质感的瞳孔聚焦在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上。
一前一后,抢劫者与被劫者同时露出了猎人看到猎物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对于自己跑来救人的行为产生了一丝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