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韵一路跑到昨天去过的舒华家,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扣扣扣”
“扣扣扣”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屋内没有声音。
“我是李秀珍的孙女……我……”
话还没说完,门自己便开了。
因为她是奶奶的孙女, 所以才开的门吗?
余清韵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吱呀”地打开,余清韵走进屋内。
客厅里空无一人, 舒华的老头子也不在家,屋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点讲话的声音, 很细碎, 很模糊不清。
余清韵看了门一眼,把门关上,然后轻巧踱步,靠近里面那间房。
那是昨天她和爷爷奶奶去探望的,舒华的房间。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那些话就像是从门缝之中死命挤出来的, 只有只言片语,零星一点字眼。
人是正常的直立动物, 行走过程之间都会保持特定的方向, 弧度来助于行走, 但当一个浑身关节扭曲成诡异角度的人以一种怪异且不正常的走路方式行进, 这会令人毛骨悚然。
余清韵把这种类似的感觉称之为扭曲的恐惧。
现在,两道扭曲的声音在屋内谈话。
余清韵听不清房间里的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但是余清韵从其中一道声音的声线中可以听出来是奶奶。
感觉像是在刻意让余清韵听到一样。
余清韵上前敲门,门自己开了, 里面的谈话声停止, 等着她入内。
奶奶会在里面吗?还是说里面的奶奶不是真正的奶奶?
余清韵想到那一个扭曲的人声。
她走了进去。
房间内拉上的深色窗帘遮挡住进来的光线, 一个佝偻的身影就站在白色的床纱前, 背对着余清韵,窗纱内部,隐隐有一个隆起的东西。
床帘之中打开了一条缝,床外佝偻的人影似乎在和床纱内的东西在接触。
余清韵的匕首卡住后门的房门,不让房门自动关上,她站在门口处,不再前进,冲着前方一段距离的人影喊:“奶奶,是你吗?”
面前的人影动了动,转身面对余清韵。
好视力能让人看得清楚,但并不能让人在黑暗之中看得清楚。
余清韵只能看见一个留白的脸庞,模糊不清的身形。
“小余,你来了,”奶奶说,“快过来,你的舒华奶奶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是奶奶的声音。
余清韵看了一下身后微微透着光的门缝,她离开门口,靠近人影。
老人家身上总会有一股特殊的气味,那是老人已朽的气味,余清韵靠近后闻到了。
奶奶此刻面对着余清韵,双手捧着一个东西,让余清韵接住。
“这是你舒华奶奶给你的礼物。”
余清韵空着的左手接过这个礼物,她掂了掂,似乎这个礼物是一个东西装着。
“这是一个花盆,是你舒华奶奶给你的见面礼,”奶奶说,“她没找到你,就找了我。”
“那奶奶你是怎么过来的?”余清韵问,“周力他们都没找到你,我们都急疯了。”
“抱歉啊,舒华来我房间里叫我的,我就跟着她过来了,”奶奶说,“我出门的时候周力他们都在看电视,可能没注意吧。”
不可能没注意,只是你身边的老友做了手脚,周力三人感觉不到而已。余清韵心想。
“你快去谢谢人家,人家送了你礼物的。”奶奶催促。
余清韵走近床铺,说:“谢谢舒华奶奶。”
床缝之中没有回应,那两边的床帘自动合上。
“小余,我们走吧,”奶奶说,“别让老头和周力他们等急了。”
“好,奶奶你还要拜访其他老友吗?”余清韵问,“我可以现在陪你过去。”
爷爷现在就在家里被周力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不像前几次停电和奶奶单独一屋的情况,安全得很。
余清韵想要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解决奶奶这边的事。
“不用了,”奶奶说,“她们不愿意出来见我。”
余清韵没有多问。
“或许我们真的该走了。”奶奶说。
老人佝偻着背个余清韵离开了舒华家。
她跟着奶奶一路平安,回到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爷爷奶奶的一些物件和衣服,打算出发。
余清韵的包裹里为了方便行动和出击,只有一些小物件,所以是正常大背包的外观,周力和思源两人的包则是装了野外露营和攀高之类的装备,所以是比人还大的旅行包,初夏的旅行包里装的是照顾爷爷奶奶长途汽车的一些用品,特意空出很多空间就是为了装爷爷奶奶的老物件和衣服。
余清韵走在前头,周力三人走在后头,爷爷在中间。
楼道并不明亮,几人的脚踏声在楼道内响起。
余清韵感觉到楼道里的氛围变了,周边多了些人。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有规律的,这让人很容易分清脚步声。余清韵数了数他们现在的脚步声。
一个。
两个。
……
五个。
六个。
仍然只有六个,人数对的上,但周围的氛围就是不一样,那些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们下楼。
余清韵一路提防,走出了这栋居民楼,中途却没有任何的攻击。
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居民楼前面的空地上,余清韵忍不住回头。
二楼三楼四楼部分房间的窗户大开,窗框之中有一个老人正在目送着他们一行人。
“看什么呢?”爷爷去跟着回头看。
那些老人都消失了。
“走吧,走吧。”爷爷和奶奶说。
也不知道是对他们说的,还是对其他人说的。
余清韵护送者爷爷奶奶到了站点。
这里只有两班车,余清韵之前看了时间表,这个点是回程车,正好能送爷爷奶奶出去。
车子来了,爷爷奶奶和初夏上车。
爷爷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奶奶说:“你办完事情以后记得一定要来找我们,我们在新家等你。”
余清韵摆手,目送着车子离开:“知道了。”
爷爷奶奶走了,余清韵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了。
她又顺着林间小道回到居民楼的地方,这栋楼的墙体开始变得陈旧,老树下的石桌和凳子上只有污垢和风吹雨打后的斑驳痕迹。
余清韵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去了老钱家和舒华家,家门紧闭,门板上还落了不少灰。
她能感觉得到这些邪祟还在,但是并不想见她,也不想杀了她。
余清韵冲着舒华的家门喊:“你给我的花盆是什么意思?”
它能给自己所谓的见面礼,一定不是偶然的兴致上来,就像老罗所说的山谷,山洞和山顶。
舒华没有回应余清韵。
余清韵最后又看了一眼这栋居民楼,带着周力和思源回到站点。
余清韵在站点上,把包里舒华给的花盆拿出来。
余清韵一直觉得这个花盆有用,所以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就用好几个塑料袋把这个花盆给包裹起来,装在自己包里。
舒华送的花盆里还有一朵花,似乎只是路边经常见到的粉色野花。
粉色野花奄奄的,花枝因为余清韵绑了塑料袋的原因,还折了一下。
余清韵凑近了看也没看出这朵野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花瓣的纹路,花朵的颜色,根本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余清韵甚至还用匕首把自己手指弄破,给花滴了一滴血上去,那滴血从花蕊中间滴下,然后顺着花朵弯下的重力,从花心流向花瓣,再从花瓣缝隙流下花枝,这朵野花没有吸收余清韵的血,无事发生。
这不可能啊。
远处盘山道路上,一辆公交车驶了过来,在站点面前停下,余清韵用塑料袋把这个花盆包好,放到背包里。
他们三人上车,这趟班车是通往秦岭里面最后一个站点的,到那时候,他们还需要徒步走近深山里。
秦岭万千大山,地势起伏,树林阴翳。
这个地方太过神秘,余清韵出发前查了很多资料,几乎都没什么线索,纪录片里只有人文,资料里只有地理考试知识点。
她很担心风霁月的肢体会率先被风霁月派人找到。
去秦岭的人其实并不多,上一次余清韵等人上车碰到了那一群学生和教授就算人多了。
这一次,车上只有余清韵三人。
司机还是上次那个司机。
余清韵问:“师傅,上次那群人他们去了哪里啊?”
司机说:“不知道啊,我就听他们说去秦岭里面要找个什么草药来研究,他们到最后一个站点就下车了,还约了向导,那些人都往深处走了。”
司机说:“小妹,如果你是想野外露营那就在最后一个站点附近睡几个晚上得了,别去里面那么远。我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出事了这可怎么办?”
“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以前也有一些人要去里面什么野外露营,过了几天我一直在这里开车,一半的人都没有回来。”
“秦岭深处没有人类的活动,那些野兽肯定都在里面,所以你就别学那群人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