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关于咱们之前分成一事……”陈老大看了二人一眼,见令荀目光微冷,他忙道,“我说一不二,绝不反悔!但是咱们寨子有个规矩,凡事要大伙一起商量,我们寨中还有些个兄弟,若是此事不经他们知晓,我回去不好交代。”
还有寨子?
阮青梅一亮,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绝非要出尔反尔,只是想请二位到我们山寨一坐,和二当家见个面,也证明我陈老大没有私吞这笔货物,何况这出货也需要点时间。”陈老大说道,“我们寨子就在前面,就怕二位信不过……”
“哪里话,我们自是信得过大哥的!”阮青梅“腾”地站起来,态度十分积极,“都是自家兄弟,见个面也是应当,大哥尽管安排就是。”
陈老大没想到阮青梅这么好说话,想到对方如此信任,他却暗中算计,不觉有些不安。
可转念又一想,那匹货物本就是他们兄弟打拼来的,在水上他们技不如人,受人反制,如今到了陆上,自然是谁强听谁的,当匪的讲什么道义?这样一想,他心里就开朗了。
怪就怪他们太天真吧。
陈老大当即安排一行人回寨子报信,自己引着众人慢行。
一个多时辰后,眼前出现了一条盘山道,从山脚下隐隐可见山腰寨群,还有把守的水匪。到了这个地界,陈老大显然觉得稳了,说话也硬气起来。
“阮妹子,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寨子,位置绝佳,往山上走,此地水域河道来往船只一览无遗,往下走是一夫当关,只要我们拒守不出,官兵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是我陈大夸口,到了这地界,就是神仙来了也得先拜老子的山头。”
阮青梅:“噢?那若是官兵围山,或是烧山又当如何?”
“妹子不知,这山上道路盘错,小路极多,围是根本围不住的,放火更是自寻死路,等火烧到山顶,咱们早就跑了。”
阮青梅:“哇,好厉害呀。”
“那是。”陈老大话里有话道,“呆会见了咱们二当家,你们说话可要小心些,他脾气不好,时常连我的话也不听。”
阮青梅:“噢噢,这样啊。”
“其实依二位的本领,又何必盯上那区区两成的玉石,年轻人应该多交朋友,往长远看,不要太计较蝇头小利。毕竟命要是没了,钱帛又有何用?”
阮青梅:“大哥说得对啊,真是太有智慧了!”
陈老大见阮青梅完全没脾气,越发飘了,道:“你们能识时务,自是最好,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阮青梅:“嗯嗯,我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说到做到。”
“哈哈哈哈,小妞儿爽快,是干我们这行的人,以后哥哥罩着你!”
陈老大只当阮青梅在开玩笑,不设防被地背过身,丝毫没有注意他的身后,“小妞儿”已经抽出了色彩鲜艳的三色平底锅,还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也没有注意到,自始至终,令荀看着天,一言不发,一脸费解。
这些水匪,是否忘了他二人因何上船的?
居然敢领着他们回老窝?
令荀不禁反思,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从剑拔弩张,到产生“信任”?
令荀看看阮青梅娇俏的小脸,摇了摇头——
小青梅,好像很会骗人。
……
半个时辰后,山寨里的二当家在日头下来回踱步。
“怎么回事?不是说早就到山下了吗?为什么还不上来?”二当家收到了陈大的消息,早早就带着三十几号兄弟埋伏在山腰上,准备给那二人一个下马威,如今眼看天都要黑了,却始终不见人影,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来人,去探探!”
“二当家,刚才去的兄弟还没回来……”
二当家一滞,烦躁地丢掉蒲扇:“再等一炷香的功夫。”
不一会儿,终于有人从山下而来,却是自己人。
“二当家!二当家!不好了!”来人慌慌张张地道,“山下只见货物,大当家和兄弟们都不见了。”
二当家站起身:“人没了?”
“是!”
二当家挑眉:“货还在?”
“是是!”
二当家重新捡起蒲扇,踟蹰了一会儿,从身后点了几个兄弟:“你们几个,带上十人,下山,搬东西,小心些,别是什么埋伏。”
“你们几个,留下看家。”
“剩下的,跟我去山腰看看,一有风吹草动,我们立即上山。”
众人来到山下,二当家带着人隐匿在山坡上,看着自家十几个兄弟到马车边,轻轻松松地把八个大箱子抬走,里面的货物一点不少,也不见任何埋伏,不觉称奇。
陈老大不是说那二人上天入地的厉害,怎么如今只带走了人,却分毫不取,是什么“义侠”吗?
他摇蒲扇的频率越发轻快,面上虽在发愁,心里却在盘算,如今大当家不见了,他这位二当家是否该提一提位份?
不好,好像太急了,不体面,还是等两天。他应该再派兄弟们出去找找,就是做做样子也好……
忽地,山上有亲信连滚带爬地跑下来。
“二当家!不好了,不好了!”
“刚才山上来了一男一女,那女的拿一口铁锅,将寨子里留守的八九个兄弟全数放倒,将寨库银钱家当洗劫一空,人已经驾车从后山小路走了!”
二当家大惊失色:“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中计也!
他们在此打劫一年,寨库中珍宝钱财无数,哪是这几箱玉石能比的?谁能想到,对方区区两个人,胃口居然这么大!陈老大这个废物,居然引狼入室!
“二当家,追不上,他们从小路跑了。”
“二当家,你看,山上起火了!”
二当家:“……”
这一套流程为何如此熟悉?
“二当家,不好,大道上有官兵来了!”
二当家:!!!
黑吃黑报什么官啊?有没有武德!
……
鸾都城北门,阮青梅抱着沉甸甸的包袱,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面上犹有些意犹未尽。
系统:“亲呐,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
系统已经无话可说了。
阮青梅也就算了,为什么二狗子也被带坏了?!
阮青梅:“我们怎么了?我们才是受害者呀,我们乘个船,却被打劫了所有财物,拿一点抚恤也不过分。”
系统:一块碎银和五个铜板的“所有财物”,和一马车的“抚恤”?
阮青梅回头道:“二狗哥哥,等进城后,咱们买个乾坤袋或者芥子袋吧。那座红珊瑚一看就很值钱,可惜太重了我们都拿不了。”
第一次打劫没经验,还好二狗子机智,在寨子里找了辆车,把银票纹银能搬走都搬了,也不算太亏。
“那些东西有价无市,我们没有渠道,到手也是麻烦,要是有人报官说不清楚。”令荀驾着马车,轻巧的扬鞭,“本就说好了给他们留一成,虽然他们说了不要,但我们还是要言而有信。”
“是。”阮青梅点头,“说得对,人就是要讲信用。”
系统:《信-用》?
“不过,青梅,就没有下次了吧?”令荀说道,“咱们毕竟是正经本分的人家,这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赚钱的方法有很多,还是要走正路。”
“对对对,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可太无辜了,都是被逼的!他们再老实本分不过的人,哪儿能如此行事呢?以后肯定走“正路”。
系统:《老-实-本-分》?
令荀又说:“再说也太危险了,下次遇见的人可能没有这么笨。青梅,我不在的时候且不可妄为。”
哪还有这样的人,还把敌人往家里领,不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令荀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系统:所以你在就可以是吗?
阮青梅抱着银钱笑得眯了眼:“都听二狗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