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等她那个“不是”说完,一脸忧色的青萍便掀开了幛幔,快步跑了出去。
……在朝京便是如此。
长秋宫里所有人的眼珠都黏在她身上,做什么事情都有人提心吊胆,生怕她出了事。虽说在这里她可以无法无天,所有人都得顺着她哄着她。但一遇到重大原则性的事情,所有人皆以蘧皇后的意志为先,坚决不听她使唤了。
趁着青萍跑了出去,隔着障步垂帘,外头侍候的几个小宫娥也看不见床榻之上的动静,永清赶紧将两只胳膊伸出被子凉快一下,后头犹嫌不够,又将一条腿悄悄伸了出去。
谁知道太医署这些天专门安排了十几名女医在长秋宫两两轮值,只是须臾,青萍就将两名医女带了进来,一见到锦褥之外露出了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她深吸一口气捂住自己嘴巴,立刻跑了上来,赶紧将永清的胳膊和腿都塞回被子里:“……公主!您现在身子可不同以前了,若真有一点不舒服,那都是很严重的,要是奴婢再看到您这般不爱惜自己,就要直接告诉殿下了!”
永清长叹一口气。
此后许久,皆是在两位医女神色严肃地检查之中度过,甚至有一种审问犯人般地错觉,每一次靠近她,每一次问她话,皆有一人将一切记录在册。
在反复被摸腕尺温度,验视两次舌苔,轮流把过数次脉,听过三回胸腔心跳以后,两位医女对视一眼,都觉得她其实还好,没有什么问题。
医女还是问:“公主伤口可疼,可有梦中惊悸?可有发热病温之感?”
永清摇头。
医女又问:“那公主为何将四肢伸出被褥之外?”
永清望着帐上澄澄圆润的蜀绣枇杷:“因为,我热。”
青萍立刻道:“我便说,公主又不舒服了!”
医女一顿,又相视一眼,既然长秋宫的人这么觉得,她们好歹得看出点什么才好交差,。
于是她们又问向永清:“这么说来,公主还是发热了?”
“……此热非彼热……”永清开始烦了,她突然想到青萍只是守着她太久了,总得找点事做,立刻道,“因为我想吃枇杷。”
青萍愣了一下。此时不过三月,朝京附近的枇杷至少也要四月中才可成熟采摘。但她一想,永清公主今年不过十六岁,就受这许多折磨,不过想吃个枇杷罢了,难道还不能给她弄来么?这点小事也不必去烦心皇后,青萍吩咐下去也能办到,可去哪里弄来呢,难不成要从番禺百越一带遣人运过来?这千里迢迢的,枇杷又是娇贵的水果,到了还能吃么?
她还在思索怎么能让永清吃到三月里的枇杷,不曾听见永清挥手屏退女医的声音。
回过神来,室中只剩下永清目含笑意地望着她。
青萍隐隐感觉不对劲,问她道:“公主,女医可说您有无大碍?”
“没有,”永清愉快道,“说我躺久了,五脏六腑皆蕴着燥火,只要吃些春日的水果消解一下即可。”
想来那两位女医也晓得她精神好转了,说明身子康健不少,除却胸腹的箭伤,已无大碍,只是因惧着皇后信任的女史,才在这里墨迹着。因此永清一挥手,她们便如释重负地出去了。
青萍亦松了一口气:“公主没事就好。”想了想又道,“这三月的枇杷倒也不是难事,只要公主想,奴婢总有办法的,奴婢且去与少府那边吩咐两句,一会儿便叫紫芙来照顾公主。”
又换一个。
青萍尚且是个好糊弄的,紫芙便不是了。
永清突然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对劲。
这偌大的长秋宫竟清寂得紧,少了以前时常萦纡的欢笑,还有那一个常伴她身边助纣为虐的身影。
她蓦然抬起头,问道:“苏苏去哪里啦?”
青萍笑容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