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挽在愣神。
她没想到，顾蕴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子。
当初的他。对于下厨房这件事，可是颇为嫌弃的。
她那时候开过玩笑，说他什么都学得好，不如学做饭，结果他怎么说的——君子远离庖厨。
说她如果觉得家里的厨师做的不好吃，就给她换一个。
顾蕴这个人对吃的挑剔，那时候请做饭的厨师都是服务于五星级酒店的，
顾蕴看着她一副发怔的样子，默默看向别的地方—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算现在是秦桓在这里，估计也要被他的话吓一大跳。
毕竟，谁也没想到，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下厨不做饭的他，有一天，竟然还会下厨呢。
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子，在某个转折点，就会把一个人，悄悄地改变了。
当然，顾蕴没觉得会做饭不好。
做饭的过程还挺培养耐心的，自己想吃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渺渺也喜欢他做的饭，
“您呢，要吃什么？”
言挽被他的声音拉回神，愣了愣后，道:“我……吃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顾蕴反问，声音似乎，带了点儿戏谑的意思……
言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她以前吃东西可挑食了，吃鸡鸭不吃皮，羊肉不吃，牛蛙不吃，番茄不吃，姜蒜不吃，不吃洋葱苦瓜，茄子也不爱吃……
那时候顾蕴还笑话她，她什么都不吃，竟然还能差不多长到一米七，也真是幸运。
言挽还因为挑食能不能长高这件事，跟他辩论了大半天，最后还生气了。
往日里的甜，放在今时今日，便多了点苦涩的味道，言挽不愿意再想。
顾蕴已经走出门:“行吧，那我看着买，要是买到你不喜欢吃的东西，你就将就着。”
“你在家看着渺渺，我很快回来。要是有事，你就让渺渺带你上去找徐阿姨。”
渺渺在后边大声道:“没关系，爸爸，妈妈不吃我吃。我什么都吃的！”
顾蕴关门的时候，笑了下。
母女俩两个样，渺渺倒是一点儿都不挑食。
顾蕴出门买菜了，
屋里就剩下母女两了。
渺渺口渴了，跑去厨房里边倒了水，一边捧着黄色印着兔子的杯杯走出来，一边咕噜噜地喝着水。
到了茶几旁边，她已经喝饱了，拿着直接擦了擦嘴边，渺渺又去拿自己的小机器人出来，给言挽放歌:“妈妈，我给你放歌歌，你要不要听。”
小家伙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眼里闪动着流光溢彩。
言挽微笑着:“好。”
渺渺蹦蹦跳跳地去拿自己白色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拿过来后，她对着上面的键摁了几下后，里边就当起喝儿歌来。
儿歌声音稚嫩，渺渺听得还挺快乐。
她又把拼图从房间拿出来，放在两人中间的沙发上，拆开包装，神采飞扬道:“妈妈，我们拼拼图好不好。”
“好。”
母女两拼拼图，这个拼图好大块，玩拼的也有很多，渺渺拿着块快，就往里放，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放错了，连忙求助妈妈。
“妈妈，这个是不是拼错了？”渺渺抓了抓头发，有点儿烦恼。
言挽把她拼错了拿出来，又去找了一块对的，放上去，上面的图案看起来就一点儿不违和了。
“妈妈你好聪明！”渺渺夸奖完妈妈。就继续拼了。
顾蕴买完菜回来看到她们两，他提着菜去了厨房，系好围裙，就开始洗菜切菜。
客厅不是很大，厨房也不大。
他洗菜切菜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言挽忍不住走了神，余光看着他熟悉的动作，她心底微微怅惘。
四年多……
他真的变了很多。
“妈妈，你拼错了！”渺渺一看到妈妈拼的不对，立马大声提醒。
言挽才发现自己走神走的厉害，连忙把错的拿出来，重新拼对的。
大概半小时后，菜差不多做好了。
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比平时吃午饭的时间要晚了许多。
渺渺已经饿了，一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就往厨房奔去，到了里边，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就看向桌子，问道:“爸爸，我们可以准备吃饭了吗？”
顾蕴正在做最后一道菜，点了点头:“可以了，叫妈妈一起洗手吃饭。”
言挽已经跟着进来了。
听到这话，又望着顾蕴系着围裙的身影，她内心涌过一丝复杂的感觉。
这厨房不大，跟吃饭的地方是一起的。做饭的东西一应俱全，但因为顾蕴人高大，厨房显得有些窄小。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适应这种生活的。
毕竟。他曾经是那么优秀的天之骄子。
收回目光，母女两一起去洗手。
渺渺洗手可欢快了，水龙头的水哗哗往下流，她欢快地搓着小手，又把穿着凉鞋的脚也放到水龙头下边，欢快地跺着小脚。
言挽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底的愁绪，慢慢的，便不见了许多。
“渺渺，不要玩水。”
外面顾蕴似乎发觉了渺渺在里边干嘛，出声提醒道。
聪明的渺渺立马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块粉色小熊猫的毛巾，跟妈妈道:“妈妈，给我拿毛巾，我们擦手吃饭。”
言挽把毛巾拿下来，递给她。
渺渺白得跟小笋一样的手在毛巾上面使劲搓了搓，很快就把手上的水擦干了，出了厕所，她在地垫上跺了两下脚，就欢快地奔去餐桌了。
顾蕴做了好几道菜，有棉棉喜欢的肉丸子，还有可乐鸡翅，糖醋排骨，一道青菜，以及一碟清蒸鱼，还有紫菜鸡蛋汤。
也没什么她不爱吃的。
她坐下的时候，顾蕴已经给他们盛好饭了，围裙也脱了，又恢复了玉树临风的样子，让人想象不出，刚才他是穿着围裙做饭的人。
渺渺面前有个小碟子，顾蕴给她夹菜，还用另一个碗给她盛了汤，
渺渺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肉丸子放进嘴里，吃了一口后，发现妈妈还坐着，渺渺催促道:“妈妈，你快点吃呀，爸爸做的菜特别好吃。比之前我在另一个爸爸妈妈家的保姆阿姨做的菜还要好吃，我特别喜欢爸爸做的菜。”
言挽:“？”
她没懂渺渺的意思，用一种疑惑不解的表情，看着顾蕴。
顾蕴看她秀眉轻布，眉间仿佛笼罩着一团迷雾一般的困惑样子，心里已经有几分确定，她可能没撒谎，或许……她真的不知道一切。
“你不会以为渺渺一直跟在在一块的吧。”顾蕴问道。
言挽当真点了头:“嗯。”
顾蕴想笑，但看着她的惘然的样子，笑不出来，
夹菜往他自己碗里，道:“算了，我晚点跟你说。”
“爸爸你跟妈妈怎么那么多小秘密。”渺渺一听他们的话，就知道爸爸肯定是不想让自己听到，不满地抱怨了。
顾蕴倒是一点儿都不心虚，道:“爸爸妈妈是大人，当然会有自己秘密，等你以后长大了，你也会有自己的小秘密。”
渺渺过了一开始的适应期之后，其实还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有吃有喝，有漂亮衣服。爸爸不忙的时候，还会带她去玩。
虽然经济情况大不如前，但是渺渺没感觉缺什么。爸爸还会带她去踢球，去游泳，去逛街。
不像以前，连出门机会都少，每天还要学很多的东西。
渺渺把手放在额头上方，比了比自己的大小，美滋滋道道:“爸爸，我不想长大，我就想着，一直这么大。”
顾蕴还没见过不想长大的小孩。
看着自家女儿的目光非常稀奇。
“你不长大，囡囡长大了，你就不能跟囡囡玩了。”
渺渺聪明的很，才不受爸爸忽悠呢，吃着嘴里排骨，声音含糊:“又不是我想长不大我就长不大，囡囡长大了，我也会长大。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爸爸，我要鱼鱼，要鸡翅。”
顾蕴给她夹鸡翅。
渺渺啃鸡翅的功夫，他把鱼的大刺给挑出来，然后才把没刺的鱼肉给她了。
“谢谢爸爸。”看到爸爸把鱼肉放进自己的碟子里，满嘴都是油的渺渺眼睛弯了弯。
言挽看着父女两的互动，沉默地抽了张纸巾给渺渺擦嘴巴。
曾几何时，他也给自己这样处理过菜。
那时候顾蕴的生活态度就是工作要认真，玩也要玩的高兴。跟一群兄弟赛车、喝酒、打麻将玩骰子地时候也不少，因为比较会玩，有些女孩子就想要往他身旁贴……可顾蕴对那些人却不屑一顾，唯独对她很好。
“妈妈，你吃菜呀，你怎么老是发呆。”渺渺吃鱼的时候，发现妈妈拿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忙提醒。
“好。”言挽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不太对，连忙把那些糟糕的情绪赶走，夹了一筷鸡翅，放进嘴里。
渺渺吃鸡翅吃皮，言挽也直接把鸡翅放进嘴里，看看是什么味道。
她嚼了两下，突然感觉，并没有那么难吃。
顾蕴正在拿着勺子盛汤，露出一节清瘦的手腕。
看到她竟然没挑食，觉得神了奇，笑了声道:“没想到啊……你现在吃鸡肉也不去皮了。”
渺渺听到爸爸的话，不理解了:“鸡肉最好吃的就是皮了，为什么不吃呀。”
“因为你妈挑食。”
渺渺:“难怪妈妈那么瘦。”
言挽的确是有些偏瘦，被女儿嫌弃了，她沉默地把鸡翅啃完，又喝了口汤。
喝汤的时候被呛到了，她连忙偏头，忍不住咳嗽起来。
渺渺瞪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勺子，看着言挽的眼神，带着几分担忧，窗外光线落在小家伙洁白的脸上，渺渺仿佛一个操心的老妈子，苦着脸劝。
“妈妈……你吃慢点。”
这顿饭磕磕绊绊，终于吃饭了。
吃完午饭后，渺渺就困了，靠在沙发，一直打着哈欠。
言挽见到渺渺一副困倦样，忙问:“困了？”
顾蕴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出来，见到渺渺揉着眼睛打哈欠，道:“困了就睡觉。”
渺渺立马就钻进了言挽的怀里，抱着妈妈不撒手，撒起娇来。
“要妈妈陪我一起睡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