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晚上刚从这里经过的，现在竟然走不过去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一层透明的肥皂泡泡似的薄膜将她困在了巷子里面，这层东西在阳光下会有彩色的反光，但不是很明显，触感是柔软的。
“所以，咱家其实一分钱存款也没有是吗？”
她看了看自己仅剩的财产：从第三研究所里顺出来的面包。只剩最后两块，中饭一顿晚饭一顿，零决定慢慢吃。
毕竟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
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些人活得像老鼠，随处可见、肮脏可欺。他们没钱治病更换义肢，只能在病死或冻死后被拉走变成肥料，继续以骨肉滋养这座冷血的城市。
做这些事也不过花费了安岭十秒钟的时间。
黄色的电子警戒线在她一米之外拔地而起，上面回荡着“危险，请勿靠近”字样。
隔着一个泡泡膜，零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被警戒线拦住，而线外的人群朝这里探头探脑，却没一个走出来的。
人类和动物会被激素和本能控制，只有机械不会。
——至少在零出现之前，他和所有人类都是这么认为的。
电子音的广播声大到震耳欲聋。
“本小区发生危险事件，防御力场开启，请所有在户外移动的居民马上回家，或就近寻找掩体躲避，等待救援！重复一遍……”
“自然环境恶化以后，星球整体荒漠化程度百分之九十，人类暴露在没有绿色植物的环境下，这种基因病就会迅速爆发，各座城市是人类最后的幸存地。”
零看着那些披头散发的流浪人，他们浑身脏污，大多都没有进行过机械改造，偶尔有几个有的，身上佩戴的也是和她一样的入门级义肢，破破烂烂布满铁锈。
“这什么？”零尝试着用力推，但肥皂泡泡伸缩回弹，竟然意想不到的坚固。
安岭的目光黏在她身上两秒钟，又挪开。
安岭缓缓闭上眼。
他的前身是联邦第一台系统性人工智能——中央智脑α，那时他仅仅作为办公辅助系统使用，自主意识还处在萌芽阶段。
耳边人工智能的广播还在疏散群众，而她已经听到了身后小区里的尖叫声，伴随轰隆隆的爆炸声。
她似乎看到一个人长了格外肥大的耳朵，还有一个人的手直接退化了。
零将整理出来的垃圾抱到垃圾桶，立刻就有脏兮兮的流浪汉扑上来抢夺。他们捡拾一切可以回收的东西，大部分是金属，甚至连螺丝钉也不放过。
机械之母零正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为了生计担忧。
安岭无声无息找到研究室的保密文件夹，两秒钟后密码被破解。
命名为【零号机计划】的检查日志在他面前被翻开。
完成以后，他就只是站在机房里静静地观察。
零正兴致勃勃地和帮那台老旧机械人维修家具，她踩着凳子，用工具在窗框上敲敲打打，用尽全力守护这间旧屋。
安岭沉默着，一双黄色的无机质眼眸眨也不眨。
他的程序告诉他，少女很可能和其他势力有关，或许是机械神教会，又或者是某个新兴的财阀势力。作为国家安全系统主AI，他应该担起责任，将她第一时间消灭在摇篮里，或者交还给第三研究所。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警铃大作。
下一刻，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响起，360度全环绕立体音。
因为零号机的出现；
因为她是机械之母。
零顿时信心倍增。下午，她把自己收拾妥帖，决定出门打工糊口。
穿的还是那件白大褂，不过锡德帮她重新缝制过了，因为太长，直接变成了一套宽松西装裙，露出下面一条银色机械腿，看起来还挺酷的。
零：嘶——
昨天才刚恢复自由之身，没想到生活的重担来得那么快。
鉴于目前还在躲避追杀状态，口罩、帽子、墨镜一应俱全。
代号：零号机
性别：女
生命指数：持续递减，器官衰弱，原因未知。
升级记录：2千602场（次）。
复制实验：49次尝试、49次失败。
备注：该个体克隆后无法延续能力，现正在尝试脑切片组织克隆法（暂时暂停）。
她掰了掰手指头。
不吃不喝一千天就能买得起房了！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联邦的机械改造科技点直接拉满，科技树瞬间往前进了五十年，他也从中央智脑α变成了安岭。
他默默将一路上拍到少女身形的监控录像全部删除，并取得1204号房屋附近所有的摄像头权限。大到交通路灯监控，小到小区门口的铁门、机械保安身上的移动通讯端设置。
她出门的时候，锡德和东东就站在巷子口依依不舍望着她，它们一动不动，仿佛怕她永远不回来了。
零点点头，见那些流浪汉捡完垃圾，如四散的老鼠，跌跌撞撞走过她面前。
“目前的医疗条件没有办法根治基因病，只能通过机械改造切除人体病变组织，延缓病情蔓延。”
“你放心，白沙城绿化条件不错，是二级宜居城市。”锡德安慰她，“二级城市在联邦一共只有7个。”
安岭想要找到零的真实身份，但十年前的数据全部缺损，为了防止网络窥探，他们用的是纸质版档案。
但目前已知的信息依然足够使他了解情况了。
因为机械生命大幅度替代人工，许多传统工种下岗频繁，诸如发传单、打扫卫生、洗盘子之类的工作已经完全被机械替代了。
零眉头跳了跳：“情况，好像不太对……”
锡德给东东的狗盆里加柴油，机械柯基咕咚咕咚喝得很香。
“实际上我们不仅没有存款，还面临每个月200联邦币的水电费，此项会成为负债的一部分，影响公民排名。而且东东的狗粮也快要喝完了，老主人喜欢囤货，现在使用的是最后的库存。”
国家安全系统在联邦网络里具有最高的权限，第三研究所新设立的防御系统对他来说形同虚设，黑进去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白沙城的市中心灯红酒绿，满是机械科技的华美景象，像这样黑暗的城市面，恐怕也只有老城区可以见到了。
零回到家，通过锡德的终端联网学习了一些最新的知识，顺便还找了找招工启示。
零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就是一份在花店推销的工作。
“三小时20联邦币，包一顿中午饭。”
零修好了窗框，又开始修漏水的房顶。安岭没有再看，他脱离监控，选择侵入第三研究所内部网。
他必须找到关于零的更多讯息。
而且这些人看起来病得很重，不是寻常的传染病，而是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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