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任何时间林昭发出去的邮件都会被秒读,那种紧张让她枕戈待旦,等修改意见过来后一口气修改完毕,改好之后发到稿库。
能沉得下心、不浮躁,能看得出来,她站在一边打下手的时候不是在发呆,而是在代入自己思考。
这便是赵潇从一众实习生里挑中她的原因,也有意栽培。
她要了林昭的课表,勾画出林昭没有课的周六,发微信给她:“下周六跟我去采访一名小学老师,有些远,距离c市一百多公里。”
周六,谢辰青发手机。
林昭深吸口气:“好的赵老师,您早点休息。”
赵潇发过来一个新闻链接,新闻的女主人公叫王惠兰,丈夫和儿子都是缉毒警察,全部牺牲在禁毒一线,忠烈满门。
她孑然一人,当了一辈子小学老师,资助学生无数。
林昭泪湿于睫,深夜改稿。
而此时此刻,谢辰青迎来为期一周的野外拉练,野外行军徒步走进大山。
全体学员全副武装,肩上是背包,手里是步.枪,走过崎岖山路,越过荒山丛林,休息时幕天席地,没有一人喊累。
北方入秋以来昼夜温差越来越大,有人感冒发烧,有人脚底磨出水泡,受伤只是寻常事,没有一人叫苦。
此时此刻秋高气爽,地方大学的男生们或是篮球场挥洒汗水、或是宿舍里睡到日上三竿,或者结束一天课程放松打起游戏,这群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军校生,正在经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过毒障、野外生存、山林地捕歼、五公里奔袭,都是必修课。
周六,林昭起了个大早,到报社门口等赵潇,手里是两杯热腾腾的红枣豆浆。
天蒙蒙亮,越野车上高速、下高速、进入山路,到中午时,大山里的小学慢慢出现在视野。
赵潇叫住一个学生,柔声问:“请问你们王老师在哪个办公室呀?”
大山里的乡村小学,条件清贫,老师一只手数得过来。
小学生脆生生答:“给武警叔叔送水送水果去了!”
林昭眨了眨眼睛:“武警叔叔?山里有部队驻扎吗?”
小学生听不懂什么驻扎不驻扎,只是伸手给林昭比划:“好多好多武警叔叔,扛着枪,排着队走,特别特别帅!”
没多会儿,王惠兰回来了,笑说:“看到有军校的孩子们野外拉练,看着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
“我儿子牺牲之前也是武警,周末给我打电话,也会说他们刚刚去山里拉练,有老乡给他们送水送水果。”
那话音里的笑意和慈爱,让林昭眼圈微微发热。
为期一周的野外驻训到了尾声,整队、沿着来路下山,队伍整整齐齐。
林昭在采访时几次想到自己父亲,泪湿于睫,鼻腔的酸涩被硬生生忍了下去。
赵潇对她的情况心知肚明,拍拍她的手,让她去外面看看,拍几张照片。
林昭拿着相机出门,院子里的小学生疯狂往学校门口跑,嘴里喊着:“武警叔叔来啦!”
她猜大概是附近驻地的军人,专心调试镜头取景。
长发随手绑了个丸子头,身上是宽松的白衬衫和浅蓝牛仔裤,脚上蹬一双白色帆布鞋,露出伶仃纤细的脚踝。
看到什么,她呼吸蓦然屏住,视野里,多了一抹迷彩,队伍很长,正从山的另一边走来,越来越清晰。
她跑到门口,心脏不听使唤,似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作训服、作战靴,荷枪实弹,全副武装。
整齐划一的步伐,由远及近,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她心跳的频率上,一声比一声重。
小孩子们系着红领巾,在学校门口的水泥路上站了整整齐齐一排,稚嫩的脸上满是崇拜:
“我长大以后也要去当兵!”
“武警叔叔好帅啊!”
林昭看见他们的臂章,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
而肩上是一道杠,是军校学员。
有小朋友伸手,敬了不算标准的军礼。
军校学员们笑了,每个路过他身边,都会伸手回一个标准的军礼。
军装照不能随便拍,更不能上传网络,林昭放下手里相机,只把眼前画面珍藏在脑海。
身边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轻轻扯住她衬衫一角。
林昭低头:“怎么啦?”
小姑娘童言无忌:“姐姐,我长大要嫁给武警叔叔。”
林昭手撑着膝盖,笑眼弯得像月牙:“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姐姐也要嫁给武警叔叔。”
“哎,那个穿白衬衫的姑娘,不是‘顺拐’吗?”蒋沈碰了碰谢辰青。
谢辰青抬头,林昭站在一众小学生身后。
她脖子上挂着相机,笑眼弯弯跟刚到她腰的小姑娘说什么。
像一束干净明朗的光。
林昭再抬头,突然就看见他。
那人眉眼五官的每道线条,都跟她的心上人,分毫不差。
帽檐阴影下的浓密睫毛,微微弯后而上扬的眼尾,吸走所有光亮的、灼眼的泪痣。
人太多,她不敢喊他名字,只好跟小学生们站在一起,拼命挥手。
全副武装的一整支队伍都变成模糊而遥远的背景,她听见小朋友在喊:“叔叔我长大以后去找你!”
谢辰青剑眉轻轻扬起:“叔叔等你。”
看见她,他冷冽的眉眼如冰雪消融,视线一对上,嘴角就弯了上去。
下个瞬间,谢辰青抬手,笑着回了她一个军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诗酒年华blink、nako
18瓶;我绝对不秃、嘻嘻哈哈
10瓶;-香草星冰乐
5瓶;贰贰叁、奶奶奶奶奶烊.
2瓶;世界微尘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今夜我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