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日喜鹊 是情感战胜理智(2 / 2)

春日喜鹊 孟五月 4740 字 2022-08-17

“挺、挺愉快的……”江鹊讷讷地回答,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

因为有他在身边,还有那一颗清甜的脆桃。

沈清徽从前视镜看了她一眼,江鹊又垂下视线,齐刘海,乖乖顺顺。

沈清徽也忽然觉得心情倒也没那么差了。

开车回去后,一看时间都折腾到半夜十二点了,二人还没吃饭。

沈清徽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冰箱里食材倒是新鲜充足,但是太晚了,也不想在吃饭上花费太多时间。

遂只加热了几片吐司,煎了鸡蛋,放上生菜和金枪鱼罐头,勉强做了个三明治。

江鹊在吃饭时候才看到了沈清徽右手上多了几道细微的红痕,估计是被桃枝划到的,吃过饭后,江鹊主动承包了洗碗的工作,沈清徽正好趁这会上楼冲个澡。

江鹊收拾完后,去了二楼的书房翻了翻,找到一瓶碘伏和棉签拿出来。

晚间的林中别墅,晚上过分的安静,哗啦啦的水声都听的清晰。

江鹊特意等了一会,才敲了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

江鹊这才推开门进来。

沈清徽是刚洗完澡,头发仍然半湿着,身上也只是藏蓝色的浴袍。

江鹊觉得这好像不是个好时机,但是进来都进来了。

“沈先生,您手上的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

被树枝划了,尤其是夏天,一点伤口处理不好都容易发炎。

沈清徽起初没有注意到这个伤口,是洗澡的时候突然刺痛了,才看到了手肘那边的红-痕。

“好。”

沈清徽接过来。

江鹊问他明天什么安排,沈清徽说没有安排,不过后天早上有安排。

江鹊点点头,不过在他说话的时候,江鹊的鼻子痒了一下,她忍下了要打喷嚏的冲动,结果声音有点瓮声瓮气。

估计是要感冒了。

沈清徽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陆景洲发过来的信息。

江鹊也跟他说了晚安,再回了趟书房翻找,发现应急箱里的感冒药正好都过期了。

江鹊忽的想到了可以煮姜汤。

原本正在厨房里等着姜汤煮好,江鹊也闲暇,趁着这个时间,就在别墅的客厅里闲逛着。

然后看到了客厅里的那面照片墙。

上面是有挂着很多沈清徽年轻时的相片,江鹊突然看到一张,脚步停顿住。

那也是还年轻的沈清徽,他站在一栋山区的教学楼前,旁边有另外几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这张照片看起来至少有十年的历史了,照片都显得有些陈旧,下面的空白处,有一行手写的字——

“致谢沈先生。”

后面的几个字是一个山区的希望小学,江鹊也只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过这个村庄的名字。

她愈发直觉着,沈清徽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江鹊喝完热乎乎的姜汤终于感觉身上也热乎起来了,她收拾好了厨房准备上楼睡觉,结果正好上了楼梯,沈清徽的房门推开。

江鹊定住了脚步,“沈先生,您还不睡呀?”

“嗯,睡不着。”——原本,其实不是准备这样说的。

他刚才收到了陆景洲的短信,心生戒备,哪怕是为了安全,也准备让江鹊睡在自己房间。

只是沈清徽忽然的发现,好像这需要一个藉由。

“那我跟您说说话?”

——藉由来了。

沈清徽是默许了。

这个房间也很大,仍然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外面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一小片苹果园。

这隐于世间的林间别墅,好像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

有些隐秘的情绪,就在心间一点点放大,是晦涩又胆小的心动,只敢在无人的深夜开出一点花来。

江鹊的视线是看着玻璃窗外,可是玻璃窗上也映着沈清徽的身影。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手机,似乎是在回消息。

江鹊的视线就看着玻璃窗影上的他,回想起下午时他说的那一句——

“江鹊,我三十五岁了。”

像一句叹息,又像是一句很平静不过的陈述。

她是不敢深想的,总觉得这种话里好像藏着别的意思。

可是她又不敢兀自揣测。

只是又在这一会想到某个片刻祁婷说的一句话。

那会她在包间外打扫卫生,在洗手间里撞见了被客人灌酒的祁婷。

祁婷长得很漂亮,腰细腿长,五官美艳动人,就算是化着不符合年龄的妆容,也有一种娇憨感。

那阵子,江鹊只隐约听说有个什么老板在追求祁婷,没少往巴黎皇宫送东西。

什么名牌包,玫瑰花,首饰。

后来在洗手间撞见祁婷那天的时候。

祁婷是把江鹊当作朋友的。

“我们永远玩不过那些混迹商场的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他谈吐好,气质好,让你以为他非你不可了,结果到头来你猜怎么着,”祁婷神色嘲讽,“人家已婚了。”

她没少见巴黎皇宫的女孩“谈恋爱”,她们都渴望攀上一个有钱男人。

年轻的,不愿跟着人家奋斗。

最好的还是已经事业有成的,要是好看些更好,但十个女孩九个最后都伤心欲绝,唯有一个真嫁进去了,最后还忙着斗“小四”、“小五”。

有个姑娘说,人家三十多岁,事业有成,见识过多少人精?你拿什么跟人家玩?玩不过的。

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好像天生有一种近乎暧昧却的徘徊线。

江鹊并不觉得沈先生也是那样的人。

她是纯纯的自卑和退怯,她不漂亮,没有好皮囊好身材的资本,也没有内涵,沈先生对她却又这样好,她有时也会真的茫然无措。

“困吗?”沈清徽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

陆景洲说今晚把人看住了,给他别墅这安排了保安。

沈清徽这才放下心来。

江鹊摇摇头。

沈清徽坐在椅子上问,“看不看电影?”

“可以吗?”江鹊有点疑惑,抬头环视了一圈。

好像也没看到投影仪。

“带你去个地方,”沈清徽站起来,然后笑着说,“放心,不会带你出去了。”

“好。”

沈清徽带她下楼,走到一楼的时候,沈清徽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钥匙。

是在客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个一人多高的置物架,上面摆放着不少的小玩意,看起来像是收藏品。

沈清徽将一把钥匙插进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咔哒”一声细碎响声。

然后置物架好晃动了一下,好像变成了一扇暗门。

沈清徽推开那扇暗门,后面一片黑暗,好像隐约能看到一条旋转楼梯没入黑暗。

“来。”

沈清徽走在前面,将手递给她,另一手打开了手机的手电。

或许是因为真的很久没来过,空气中还浮着一层尘埃粒子,在手电筒的光束下漂浮坠落着。

楼梯上也是一层厚厚的积灰。

江鹊怕黑,一只手被他握着,她的另一只手也小心地攥着他的手腕。

“别怕,我走在你前面。”

沈清徽察觉到,他一边放慢脚步往下走,一边回头用手电照着江鹊的脚下。

一直走到旋梯的尽头。

那里有一扇木门。

沈清徽拿出钥匙开门。

然后随手按开了墙壁上的灯。

真的是一间私人影院,深灰色的墙壁与地毯,两侧是木质的书架,上面整齐的罗列着无数的光盘,巨大的屏幕前是一张双人沙发,旁边还有一个迷你的酒架。

江鹊觉得很神奇,她慢慢走了一圈,发现这里还自带一个洗手间和浴室,还有一个迷你的冰箱,只可惜里面只有一些冰镇的饮料。

橱柜里还有一些泡面——看起来,好像这里也能住。

“沈先生,这里是……”

江鹊有点不确定,好像也想不到,他会住在这里。

“是有一阵子,我把这里当成了家。”沈清徽神色淡淡的,很平静。

江鹊暗自讶异,视线环视着看了一圈,这个影厅也就三十多平米,自带的洗浴间也很小,只有淋浴和马桶。

要说能睡觉的地方,也就只有影厅里的这张双人沙发了。

江鹊怎么都想不到,沈清徽蜗居在这里,又联想到他的失眠,只能大致猜到,肯定是有心结的。

记得十六岁刚到淮川时,江鹊失眠了好几天,被外婆知道后,外婆给她打来电话,一直追问她是不是怎么啦?失眠肯定是因为心事儿呀。

江鹊以为自己可以扛下来,结果还是某天深夜悄悄给外婆打了电话,她躲在被窝里小声的哭着,说在学校里功课好吃力,说跟同学们格格不入,说江振达打她……

心结总要打开,才会好受一些。

江鹊抿了抿唇,还在心里酝酿着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好像有些话怎么说都有点不对味。

“去选一张。”

沈清徽扬扬下巴,然后径直去了冰箱里拿了两瓶可乐。

一看保质期,正好还俩月到期。

两面落地的架子,密密麻麻罗列着几百张碟片,江鹊随便抽了一张,看上面印着的图片好像是谍战动作片,她又放回去。

沈清徽出来看她抽了好几张都没选出来,说,“右上第三格应该是你感兴趣的。”

江鹊抬头看,伸手发现够不到。

沈清徽走过去,随手帮她抽下来几张。

房间并不算大,灯也是藏在天花板吊顶里的暗灯,光线朦胧,他离她很近,一点檀木与薄荷的味道钻入鼻腔,像雨后潮湿的雾气,沿着树林一寸寸蔓延。

沈清徽递给了她几张影碟,指尖相碰,他刚拿过了冰镇的饮料,沾染一丝潮湿冰凉。

江鹊接过来,看到都是之前自己在微博种草过的电影,的确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只是这种欧美文艺电影,倒是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我还没看过这些,是在国外逛碟片店随便买的,看起来不错,”沈清徽笑着说,“都放在这很多年了。”

江鹊选了一个。

片名不是大陆版本的翻译,叫杀手莱昂,另一个名字耳熟能详:这个杀手不太冷。

一个家破人亡的少女玛蒂尔达,和一个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莱昂。

还被凶狠残暴的史丹菲尔追杀。

莱昂教她用枪,玛蒂尔达教她识字。后来玛蒂尔达孤身去找史丹菲尔报仇却被抓,莱昂救出女孩并让她逃生,不得已下,为了保护玛蒂尔达,莱昂引爆了身上的炸弹。

江鹊看的眼眶潮湿,觉得这并不是最好的结局。

画面黑下去之后,江鹊和沈清徽并肩坐在沙发上。

江鹊有点堵心,说不好是因为这个悲剧的故事,还是因为多少有那么一点让她联想到现实。

莱昂爱喝牛奶,话不多,他是个冷漠的杀手,玛蒂尔达敲响他的房门,鲜活的生命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打破了宁静,她是他杀手生涯中的包袱,却也给他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乐趣和生机。

电影里,玛蒂尔达跟莱昂说,自从遇见你后,我的胃再也不痛了。

遇见沈清徽后,至少在遇见他的日子里,江鹊再也没有担惊受怕。

可是她又有多少次害怕,是害怕现实里的云泥之别,更是害怕在心动过后是一段无疾而终的结局。

沈清徽更是一言不发,倒也没想过,跟江鹊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悲剧的收场。

要是迷信一点,这不是个好兆头。

玛蒂尔达闯入莱昂的生活中,江鹊也在某天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们之间,好像有无数个史丹菲尔,又或者说任何一个人都是史丹菲尔。

他不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有能力保护好她,可他要考虑的从来都不是感情冲动时的那一刻有多美好,他是理智的。

可思来想去,沈清徽在意的,是江鹊进入他的生活后,见到了真实的他,还是否愿意留在这里呢。

沈清徽低头看了看,江鹊好像侧头睡着了,睫毛上还有点濡湿。

大概也是今晚吹了太久的冷风。

——遇见你之后,至少,他能够短暂地睡上一会了。

那些总在午夜时密密麻麻缠绕在心口的心魔,也终于可以短暂地消停一会。

沈清徽不忍叫醒她,最终弯腰,将江鹊打横抱了起来。

走到二楼的时候,沈清徽脚步暂顿了几秒,左边是她的房间,右边是他的卧室。

就像几天前拨出的那通电话——

在漫漫的人生途中,做出一个决定,甚至于转了一个方向,都会在未来某刻发生巨大的转变。

是出于私心,是情感战胜理智。

沈清徽足足停留了几秒,视线落在江鹊的身上,一张脸干干净净,有点哭过的痕迹。

他想要有个牵挂,也想每一天都有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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