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北皎已经坐上了驾驶座，座椅后跳，再娴熟地调整后视镜，从善如流启动车。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呢！
她就是觉得超级无敌感动，用前所未有热烈的眼神望着他，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
北皎“嗯”了声，注视前方：“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会去学吗？就去了。”
气氛还是紧绷到剑拔弩张。
谁看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尊贵的姜先生”。
那时候北皎还在学换刃啊，应该是那天从融创大冰箱出来，她生理期肚子痛的要死，就暴躁了，随口抱怨了几句，想让他开车，他说自己没驾照，会去考——
他一点也不敢笑话她的娇气，伸手在她的抗议中直接将人打横抱出驾驶座，然后又亲手放到了副驾驶上，伸手替她扣好安全带。
高大挺拔，英气逼人，却也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冷漠。
趁着还没出小区车不多，她扯着安全带，上半身支棱起来凑过去亲了亲在开车的人的唇角。
僵持住的三人同时往后看去，黑色的小皮靴从副驾驶那边轻盈落地，长卷发的年轻女人像是蘑菇探头似的，很活泼地从车后面探出一个笑吟吟的脑袋。
好像十分卑微。
姜怀民看上去虽然俨然中年油腻男子，但是岁月赠予他的褶子和啤酒肚，虽然夺走了他年轻时的英俊挺拔，但同时也让他看上去是标准的慈父面相。
当时的场面很难说不尴尬。
他微笑着，撑着车门框，俯下身亲她泛着红的鼻尖。
他弯下腰主动推过了姜怀民身边堆满了箱子的行李车。
八百万年前。
姜冉脸上的表情不变，笑吟吟地，这时候感觉到身后有点儿安静的过分，她不经意似的回过头看了眼北皎。
姜怀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眼花，总觉得面前上一秒面对亲妈还十分冷漠的年轻人在回头的瞬间，眼角瞬间放柔和些许。
她偏头看了眼北皎，这家伙的眉眼锋利，不笑或者不恶意撒娇时甚至有些乖戾，也不知道像谁。
姜冉麻溜的收回目光。
张零零保养的很好，年近四十五了风韵犹存，脸上一点儿没落下年纪的痕迹，别说褶子了，凑近了看就连鱼尾纹都看不见……这会儿她戴着遮阳帽，那帽子将她脸衬得只有巴掌大小。
“爸，自己来扛行李箱啊，你站着那不动是做什么！”
北皎拉开了驾驶座的门，姜冉责备地望着他，嗓音微微沙哑带着被喂饱后的懒散：“得，这回打车吧，腿软了，都赖你。”
隔着窗户远远地看着他们，北皎就相当抗拒地一脚踩了刹车。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的亲生儿子。
所以原本杵在那哑巴似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现在往那挺着肚子一站，就是广东有钱大老板的模样。
头发有些凌乱，唯有这才能找到一点儿两小时前埋在姐姐怀里撒娇的野狗的痕迹。
没等浑身僵硬的张零零反应过来回答他，他视线已经轻描淡写般挪开了，唇角一松，他带上了一点儿笑容，看着又乖又能干地喊中年男人：“姜叔。”
而此时此刻在姜怀民的身边，小鸟依人地站着个按照理论来说年纪应该只比他小个五六岁，但是看上去压根不是一个年龄段的漂亮女人。
她“唔”了声蹙眉躲开，竟是说什么都不让他碰了。
车停下来了。
在姜怀民心花怒放的应承中，他笑了笑：“我帮您把箱子放上车。”
恋爱中的女人就是很容易被满足的生物啊。
姜冉一抬头，发现她老爹离他们还有八百米远，于是扯了扯驾驶座这位大爷的衣袖，他不太愉快地抿了抿唇，这才慢吞吞地松开了刹车。
北皎当然不知道，张零零一瞬间是想到了他的死鬼老爸，那个不知道现在尸体在哪个鲨鱼肚中发烂发臭的男人。
就很幸福.JPG。
张零零第一时间放开了她视作救命稻草似的中年男人的手，不着痕迹地后退……
……
这会儿眼睁睁瞅着高大的年轻人落车，抬眼目光扫过面前两位家长，礼貌且生疏，那深色的瞳眸甚至有些盛气凌人。
——男人习惯性花花嘴，总是习惯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要看他们说的时候多走心，只需要多观察几日，看他们有没有真的去做。
目光平静地扫过张零零，“妈。”
车子慢吞吞地以怠速前进。
当他那毫无情绪的目光扫来，张零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胆怯，喉头哽咽了下，死死掐住了姜怀民的胳膊，同时往后不着痕迹地小退一步。
张零零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有点儿陌生的少年，心中都有些恍惚呢——
“看什么？”他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问。
亲一下都不行呢。
……她也确实没有。
甚至是一句姜冉都没放在心上的小事。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在隔离酒店门前接到了姜怀民与张零零张女士。
不是今天这出，她都快不记得这件事。
人至中年，突然儿女双全。
他视线落回姜冉的身上，此时只见女人娇气十足地挂在亲爹的脖子上，转头，冲着张零零笑了笑，语气自然地喊她：“张姨。”
“唔。”
什么时候？
就这一眼，只有北皎看见她眼里闪烁的警告。
张零零“嗳”了声，没得姜怀民的胳膊抱了，一只手空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抬起手压了压帽檐，嗓音紧绷地点点头：“你好。”
北皎做到了。
直到上了车，姜怀民还沉浸在便宜儿子来得成熟稳重又英俊的美梦里，无法自拔。
北皎看在眼里，却只想发笑。
车开出地库，姜冉还没反应过来：“你会开车了？考完驾照了？什么时候的事？”
“坐好啊，别闹。”
唇上倒是没再涂口红了，毕竟被他亲的又红又充血的微肿，血色好的很，完全没有再擦口红的必要。
距离她离开的时候他好像又长高了，那时候他才高三，张零零记忆中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很高，可能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一次也没去过儿子的家长会也压根不知道高中怎么排座位）。
而他来不及仔细观察，下一秒姜冉已经绕到了他们的面前，和姜怀民来了个价值三千多万的热情抱抱。
直到副驾驶的门被打开，娇气的女声带着一点儿沙哑声线响起——
他没笑时，唇角轻抿，薄唇是一条直线。
没想到真的去了。
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呢？
姜冉在车子里看见了，都有点儿惊讶，毕竟姜怀民朋友圈来看她还以为是美颜相机，没想到张零零真人确实年轻，而且看上去面相柔弱，一点儿没有竞争力。
被安全带束缚在副驾驶座，姜冉眨眨眼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的耳根也犯起了可疑的红晕。
纵使他面色正常。
这些年她乖得很，除了买包买衣服从来不跟姜怀民祈求大件，比如他们在加拿大办理一切的房产事物，她就跟菟丝花似的跟着，一句话不多说。
此时车窗外，张零零依偎在姜怀民身边，却是很紧张地盯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北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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